夜冥珏幽深眼眸凝视她片刻，才缓慢勾起点笑意。“之前在这里惹你生气，我怕你记仇。”

“……”洛璃歌面无表情甩开他手臂，上前去叩门。“你就这样对待病人吗？”

夜冥珏在后面慢吞吞道，“我现在很柔弱，需要照顾。”

“嗯。”

洛璃歌冷淡道，“那不如你现在就坐上马车回去，好好休息。”

夜冥珏不说话了。院门打开，老者见是他们，顿时笑眯眯道：“两位来取泥人吗？请进。”

“正巧，我昨日才做好封层，今日刚刚晒好，确实是能取了。”

老者引着他们入内，让他们在院中等待片刻，便入内去取。不多时，便端着两个盒子出来。他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笑道：“这是此前两位在这里亲手捏的，我不知晓两位想上什么色彩，便自己尝试着上了，两位瞧瞧。”

两个看起来憨憨的q版小胖人，正冲着他们咧嘴笑。洛璃歌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惊喜。虽然老者并不知晓什么是q版，但选用饱和度高的色彩来润色，让彩陶看起来活灵活现。一双眼睛甚至如她所想画了高光。“正是我心里的样子。”

洛璃歌捧起小人道，“您真厉害。”

老者呵呵笑着，显然也是很高兴的。夜冥珏抬手轻碰一下盒子里的q版洛璃歌，唇角也不由勾勒出一点柔和笑意。“确实不错。”

他道，“不知道您做的那一组……？”

“在这里。”

老者笑着将另一个盒子给打开。一对栩栩如生的等比缩放彩陶玩偶映入两人眼中。洛璃歌眸中浮现出一抹惊艳，不禁凑近几分，仔仔细细去看那细节。明明那日老者画作相当随意和抽象，但眼前的这组陶人却完美还原了两人的容貌和气质。看着像缩小版的人。衣裳细节更是巧夺天工般，两人繁复红衣上的绣纹痕迹做得逼真至极，头饰似乎直接用真金白银打造，配着飘逸的发，仿佛笑着的小人当真有灵魂般。洛璃歌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小人的脸颊。只有冰冰凉的彩陶触感，却让她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如何？”

夜冥珏在旁邀功，“我便说，这位老先生手上是有真功夫的，你还不信。”

“我哪有不信？”

洛璃歌瞪他一眼，小心收回手，生怕会碰碎这小人。老者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很和蔼。他道：“老头子虽然画画不行，但这彩陶，老头子敢说没人比我做得好，”洛璃歌认同：“您确实是我所见的、最优秀的彩陶匠人。”

老者呵呵笑着，将盒子给盖好，又在外层层叠叠的包好交给二人，道：“这样便不怕摔了，老头子提前祝两位新婚大吉。”

洛璃歌抱住q版那一盒，另一盒交给夜冥珏，笑着道：“您既然祝福我们，那不如当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哎哟，这可去不得。”

老者道，“老头子是粗人，入不得宫。”

“……入宫？”

“太子大婚，自然是在宫里办的。”

老者笑着道：“那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洛璃歌看向夜冥珏，后者点点头，又马上道：“你若不愿意，我们便在外面办，你想请谁便请谁。”

“倒也不必……”洛璃歌道，“你还是少折腾吧，不要再给文臣参你的把柄了。”

夜冥珏轻笑两声，没说什么。两人拜别老者，便又乘上马车。洛璃歌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发现不是回府的路。“又要去什么地方？”

“今日中秋，自然是去赏月。”

夜冥珏靠在车上，懒洋洋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在今日唤你出来？”

洛璃歌愣一下，后知后觉。“要回府吃团圆饭吗？”

夜冥珏问。今年洛松风被寻回，国公府若是要办家宴，确实会更重要一点。“中午吃过了。”

洛璃歌摇摇头，“二哥只是送来礼物，拜了拜祖母，也没有同我们吃饭。”

自从国公爷去世，老夫人便没有办中秋家宴的心思。洛松风虽然回来，却和他们尚有隔阂在，他和青莘间的事情也没有理清楚，这时候办宴，只会让大家都不高兴。皇宫里倒是有家宴，除夜皓宇今日成亲不必前往外，其余人应当都是要去的。洛璃歌不禁看向夜冥珏。似是知晓她要问什么，夜冥珏主动道：“我有伤，不宜走动。”

不宜走动，不也出门了吗？洛璃歌收回目光，静静望着帘外的夜色。最后，马车停在了望月楼。每至中秋，此处便有许多人抢着预定。除皇宫外，这里便是赏月最好的去处。夜冥珏直接包下最顶层，携洛璃歌上楼。他脚步平缓，气息稳定，上楼时没有什么特别表现，但洛璃歌知晓他现在身体还发虚，时时注意着他的神情。所幸这一路走上去，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痛楚的神情。“还好吗？”

洛璃歌还是多问了一句。“没事。”

夜冥珏平稳道，“只是几层楼梯，不至于让我伤口恶化。”

他用扇指指不远处，平台开阔，能望月、望灯、望江景，还有秋风过堂，金桂漫天，属实是一处赏景的好地方。洛璃歌同他过去落座，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和江上往来船只，感受着拂面而过的秋风，便觉神清气爽。“洛璃歌。”

夜冥珏忽然唤她，语气正经而认真，“此前出宫时问你的问题，你可有答案？”

洛璃歌一怔，收回目光看向他。和夜冥珏漆深目光相撞一瞬，洛璃歌忽然一笑。其实不用这么多日的思考，在当天和夜冥珏分开后，她心里便已经有答案了。捏着茶盏，她语调轻松道：“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你是太子也好，白丁也罢，只要是正直的好人。我不在意身份和地位，我也不缺钱，不需要靠这些来养我自己，更不需要靠男人去证明自己的地位和存在。”

“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品端正的好夫君，能够尊重我，任我发展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将我困在一个名为后宅的金丝笼里。”

“所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