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火一怔,脚步就那么定在了哪里。他也不愿她继续沉睡,不愿她活得像个植物人一样,可目前他们没有想出任何办法,缓解她现在的情况。止痛剂和镇定剂,在她身上起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小,小到最后一点作用都没有。如果不让她陷入沉睡,便只能让她非常清楚的感受撕心裂肺、千万只蚂蚁啃咬般的痛苦。他不愿意见她那么痛苦。所以,即使他再不愿她活得像个植物人,他仍旧选择了让她陷入沉睡。或许,睡着了就会好许多。“魏火,别让我睡了。”
江心看出魏火的动摇,又再次说道:“我想清醒一点,我不想浑浑噩噩的,这一生太短了,就算是痛,我也想醒着。你别再让我睡了,好吗?”
江心说话的声音之中带着祈求,让人忍不住心软。犹豫半响,魏火还是说道:“江心,我不想你那么痛苦。”
“可是长期沉睡,像个植物人一样的活着,就不痛苦了吗?”
江心眼眶红红的,像是在极力隐忍着情绪,“魏火,我想多看看想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好,我答应你。”
魏火说完,别过脸,起身朝外边走去,走到门口对将要进来给江心注射药物的医生摇了摇头,让医生离开了。然后,又去将想想抱了进来。想想不哭不闹,任由魏火将他抱到了江心跟前。在看到江心的那一瞬间,安静的想想突然朝江心的方向动,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江心,手还朝着江心的方向伸。那模样,就像是在期待江心抱他。魏火坐在江心的床边,看了看在自己怀里挣扎的想想,又看了看江心。他想将想想递到江心的怀里,又怕江心浑身发痛,她身上的那些淤青到现在都还没好,而她身上的毒性却越来越大。像她那么隐忍克制的一个人,很多时候都忍不住痛喊出声,蜷缩在地上,满脸痛苦,连面部表情都无法控制。因此,一时间他有些犹豫起来。江心双手撑着床,试图坐起来靠床,却浑身酸软无力。她苍白着一张脸,将先前还想伸出去的手立即藏了起来。魏火见她这般动作,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将想想放在江心的身边。“江心,没事的。”
魏火安慰她,“你看,想想很想你,他并不在意你能不能抱得动他,他只是想静静的待在你的身边。”
“他想你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多对他笑笑。”
听到这话,江心愣了一下,低头朝想想看去,就见想想直直的看着她。想想那么小小的一只,他的眼里只有她,仿佛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咿呀。”
从不出声的想想发出咿呀的声音,伸手小手去触碰江心。江心本能的伸手去握住想想的小手,却在握住想想的手的那一刻,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手冰凉至极,怕将想想给冷到了,立即想将手给抽出来。想想却似有所察觉一般,小手用力的勾住了江心的小手指。“咿呀。”
想想看着江心,又咿呀了一声,魏火见想想这般,在一旁说着好话。“这小家伙,我照顾了他这么久,无论我怎么逗他,他就是不肯理我,一个音节都不肯发出来。我去握他的手,都要被他甩开。”
“江心,你看,可是他到了你这儿,主动的亲近你,想开口跟你说话。”
魏火说话间,想想又咿呀了两声,傲娇的冰块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笑。十分僵硬。就像是常年不笑的人,遇见了喜欢的人,极力讨好,想博得对方一笑。“江心,他笑了,这小子他笑了,他对着你笑了。”
“你看,他多么喜欢你啊。”
江心原本想要缩回的手,渐渐地伸出来,握住了想想的手。想想的手很小,小到江心这么瘦,握在她的手心里,仍然只有她的手的四分之一。“想想,你为什么还这么小啊。”
你为什么还不长大?我好想看着你长大啊。魏火将江心的动作看在眼里,有些欣慰,看来将想想抱过来是正确的决定。“江心,想想还小,等他长大了,手就会变大了。”
“江心,你会看着他长大的。”
“你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妈妈,他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孝顺最爱妈妈的孩子。”
“…”魏火絮絮叨叨的说着,或许是想想咿呀咿呀的眼里的期待让人动容,又或许是魏火的声音让人觉得温暖,江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意。见江心笑了,魏火终于松了一口气。自从江颐走后,他就开始担心,担心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引起她的注意,担心江心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对活下去这件事情再也不抱有任何期待。他怕,他怕在她心里,对于活下去这件事情无所谓。更怕,她不想活,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和支撑。江颐在她的生命里,太重要了,甚至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魏火,不要担心我。”
江心逗了一会儿想想,转头看向魏火,“我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嗯,都会好起来的。”
魏火点头,眉眼弯弯的看着江心,“江心,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做出来的饭菜难以下咽,那句到了嘴边的我去做给你吃,生生的变成了我让人去给你做。江心本来想说我不饿,但看到魏火一脸期待,还是开口说道:“都可以。”
“那好,我现在就让人去给你做。”
魏火说完,起身就要走,可刚迈出去两步就又退了回来。“你要是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立即来抱想想。”
“好。”
魏火离开后,江心的目光落在想想那张稚嫩的脸上。自从被韩渊带去国外后,她就再也没有认真看过想想,现在仔细一看,想想这不哭不闹、冷着一张脸的模样,跟霍垣真像。就连脾气,跟霍垣都那么像,完全就像是霍垣的缩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