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到了客厅的时候，楚辰正在看一副挂在墙上的画。“没想到楚公公居然来老夫府上做客，着实令人有些意外啊。”
楚辰起身，笑着说道：“要不是遇到一点事情不好决断，在下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麻烦梁首辅。”
梁泽的眉头皱了起来。朝廷官员私下与宦官接触，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犯忌讳的事儿。尤其现在楚辰登门拜访，更是直言有事难以决断。若是楚辰的私事还好，若是涉及宫中秘闻，只怕干系重大。楚辰像是完全不知道梁泽在想什么一样，自顾自地盯着墙上的话：“没想到首辅大人身居高位，还有育天下英才的想法啊。”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副名画，画中是圣人席地而坐，众弟子侍立身前。见楚辰不提正事，梁泽也乐意在这事儿上与他扯皮：“呵呵，老夫早年间曾经担任过国子监祭酒，虽说没有广育天下英才，可是名下倒是也出了几个学生。”
“比如说现在的兵部尚书贺绍？”
听到楚辰突然提到贺绍，梁泽心中明白了两分，恐怕楚辰今日来是为了与他有半师之谊的贺绍。“楚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楚辰不客气地点了点头：“不知首辅大人对刑部侍郎许宽的印象如何？”
许宽？一提到许宽，梁泽的脑海之中瞬间就有了印象。“可是许侍郎在北方遇到了什么问题？”
楚辰笑了笑：“就他那个混不吝的性子，能在边境遇到什么麻烦？”
梁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好听点，许宽身上带着几分江湖豪侠气，说不好听点，这人野性难驯。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去与边境上那帮将后背托付给袍泽的丘八打交道反而比将他留在朝堂中合适。“是这样，”楚辰清了清嗓子：“许宽探听到一些北戎人的内部消息，想要让朝廷派人去边境走一遭。”
说着楚辰仔细地将许宽带回来的情报给梁泽分享了一番。梁泽一只手抚着胡须：“这么说来，派人去北境谈判倒是合适。”
“不知梁首辅觉得让什么人去比较合适？”
梁泽觉得说到这里，他有点明白楚辰为何先前要提贺绍了。“不如让贺绍去？”
没想到贺绍竟然也走上了一条与宫中宦官合谋的路子啊，真是让人唏嘘啊。楚辰脸上的笑容更甚，小心地用杯盖拨着茶水表面上的茶叶：“梁大人这是在开玩笑吧？如今与北境的战事尚未结束，朝廷哪能停下对北境的支持？”
“虽说朝中有您老这样老成谋国的重臣辅佐国政，可是也需要有几个尚书给你助力啊。”
“不是贺绍吗？”
梁泽细细在心中忖度一番，是了，有些老糊涂了，这次出使的事情就是做好了朝廷也不一定会拿出来说，而且此行奔赴前线边境谈判，乃是户口中拔牙的事情，怎么能让贺绍这样的重臣出使？迟疑了一会儿，梁泽又提了几个名字：“鸿胪寺少卿鲁柏有勇有谋，让他担任主使前去如何？”
楚辰似笑非笑地说道：“您是看鲁柏没什么世家背景吧？”
梁泽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鲁柏精通外事，有勇有谋，很大程度上能促使双方结盟。而且鲁柏乃是寒门，不对，草根出身，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来朝中闹事。毕竟寒门是没落的门户，而草根才是从最底层崛起的那帮人。只是这样的事情，向来只能做，却绝对不能说出去，在梁泽看来，今日的楚辰，有点不讲规矩了。“既然你觉得老夫提名的人不合适，那你倒是说说，让谁去担任主使？”
楚辰笑吟吟地把玩着茶盏：“梁首辅觉得让我去如何？”
“你？”
梁泽上下打量着楚辰，楚辰倒是有勇有谋，在王川之事和百姓请愿的事件中表现的也算突出。只是如今朝中谁都知道，楚辰乃是太妃娘娘身边受宠的奴才，太妃娘娘会同意他前去？除此之外，让一个宦官前去缔结这么大的盟约，若是日后曝出来这事儿，怕是不能服众啊？楚辰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会隐藏身份，以普通使者的身份前去的。”
那这样一来就没什么问题了啊。可是若只是如此，楚辰也不会特意上门来找我吧？果然，在梁泽点头之后，楚辰笑眯眯地说道：“只是我此行前去，想要让礼部员外郎贺霁、户部郎中贺颙担任我的主副使，不知梁首辅意下如何？”
梁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就不怕贺绍来朝堂上闹吗？”
礼部员外郎贺霁、户部郎中贺颙可是贺绍异母同胞的亲兄弟啊。秘密出使北戎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加上楚辰专门来找了一趟，梁泽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只要和楚辰一起出使北戎，必然因为意外死在路上！“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楚辰的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可是此时的梁泽却只觉得浑身上下发冷。梁泽面沉如水：“这种事儿老夫实在没有办法做，还是请楚公公另请高明吧。”
楚辰笑呵呵地端着面前的茶盏：“梁首辅先别急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看看这个，说不定你就能改变一下想法呢。”
楚辰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来，随手扔在了面前的案几上。梁泽的面色严肃，没有急着去拿起案几上的册子：“楚公公，你就一定要站在贺尚书的对立面？”
“不如给老夫一个薄面，让老夫从中调停？”
楚辰叹口气：“我倒是想要给首辅大人一个面子，奈何贺大人不愿意给首辅大人面子啊。”
说话的时候，楚辰又将面前的册子向着梁泽推了一下：“梁首辅，不要先急着下结论啊，不如先看看里面的内容？”
梁泽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册子，匆匆扫了一眼。“砰！”
梁泽满脸怒容，一巴掌狠狠地排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