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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又渐渐消失,隔一阵后,更激烈的打斗声就会再次响起。
梅雪知道杜鑫的人不会放弃,除非燕老王爷能够醒过来。 可正院里并无可用的药品,她给老王爷急救后,就只能喂他吃下自备的解毒药丸。 而最好的解药,当然是针对毒药成分特制的。 可她现在,就算知道解药的成分,也没有药材和时间去配置。 外面的打斗开始第四次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九儿早上把朱氏捆绑结实之后就和杜哲一起去外面帮忙了,此刻她提着剑返回来,气喘吁吁地对梅雪说: “姑娘,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沈大人说怕他们要用火攻。”是啊,一把大火将正院的人都烧死,还可以把罪名都诬到他们头上。 梅雪知道,杜鑫不在,他的属下顾忌朱氏尚且不敢用火攻。可等到杜鑫回来,就算沈清扬再厉害,也是抵不过的。 沈清扬的那些好友都远在军中,而且没有令牌,他们连燕州城都进不来。 而杜鑫,却调得动千军万马来围攻他们,包括火攻。 杜鑫只是在等,等到他认为老王爷肯定已经死了的时候就会出现。 梅雪再一次给老王爷喂了一颗解毒药丸,又给他针灸了一次后才对长乐郡主说: “郡主,你和九儿守着王爷,我去看看朱氏。一旦王爷醒了,你马上去叫我。”
长乐郡主忙问梅雪要干什么,梅雪握了握她的手说: “王爷若能及时醒转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只要我能说动朱氏,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再或者说,如果朱氏能够给我提供一些帮助,那么一切都还有扭转的可能。”
长乐郡主虽然惊慌,可她知道梅雪说的是对的。 即使说动朱氏的可能性极小,可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 梅雪从卧房走到正厅,隔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 喊杀声愈发清晰,院子里已经横了很多尸首。 杜哲死守着正房的大门,单薄的衣裤上已经满是鲜血。 沈清扬和刘奇冲杀在前面,缠斗在他们周围的都是全副铠甲的士兵。 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他们就算是铁人,也总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梅雪闭了闭眼,转身往净房里走去。 朱氏被捆绑着扔在没盛水的浴桶里,嘴里塞着一块帕子。 梅雪搬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无视她眼神里的愤怒,给她取下了嘴里的帕子说: “夫人一心向佛,今日却犯下杀孽,除了一心爱子之外,可还有别的原因?”
朱氏怒不可遏,但她手脚被绑动弹不得,就愤怒地冲着梅雪“呸”了一口怒道: “贱婢,你也配和我说话?”
朱氏现在虽不是王妃,也不是世子妃,可她是有诰命在身的。自从老王妃去世,她一直都是燕州城,甚至是整个北境最尊贵的女人。 梅雪笑了笑,掏出帕子毫不在意地擦着脸说: “既然夫人不愿意说话,那便都由我来说吧。 只是,我要好意提醒夫人一句,若我猜中了真相,还请你言语一声,也好多给我们彼此一点儿时间去挽救。”
朱氏只冷笑,把脸扭开不肯再看梅雪。 梅雪就靠在椅背上慢慢地说道: “我来燕州之前,就已经了解过尽可能多的关于这边的情况,但那时并没有怀疑什么。 哪怕我在驿站里碰到了二公子,也还是没有多想,只觉得就是深宅里的争斗而已。 毕竟,这样的事情,哪个府邸没有呢? 可我看见你儿子杜鑫的第一眼,就开始怀疑他了。尤其是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把所有的怀疑串联起来,已经可以断定他并不是真的杜鑫。”
朱氏气得笑了起来,鄙夷地瞥了梅雪一眼说: “你就是个疯子。”
梅雪并不在意,平静地继续说: “明德十八年,燕王世子,也就是你的夫君战死,从那时起,你就避居佛堂。 我想,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你连自己的儿子也很少见了吧? 明德十九年冬末,你的儿子,新立的燕王世子杜鑫在与匈奴的战斗中受伤失踪,半个多月后他才自己回到燕州城。 我猜,他那时候身上的伤一定还没完全好,而他额角和下巴上的伤疤,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吧? 仅仅一个多月后,你的儿媳妇,世子妃冯氏,在除夕夜里悬梁自尽。 而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向康健的老王爷开始断断续续地生病,从而不得不渐渐地把手中的权利向杜鑫移交。”
梅雪说到这里时,朱氏依然不为所动,闭着眼看也不看梅雪。 燕王府的这些旧事,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有心的人打听一下都能够知道。 梅雪看着朱氏,继续说: “假的的杜鑫必定和你真正的儿子长的很像,所以,他只是略微动了额头和下巴,外貌上就已经没什么分别。 至于嗓音,他一个受过重伤的人,病好之后略有改变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 可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作假,唯有一件事是骗不了人且无法模仿的,那就是夫妻间的亲密之事。 他伤好后,没有理由再拒绝,也或者是他自己把持不住,总之,他在世子妃面前露了马脚。 世子妃一定是深觉羞辱却又无法证明,所以才会自杀。 也或者,世子妃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杜鑫为了灭口而杀了她。”
梅雪的声音渐渐变冷,而朱氏一直闭着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梅雪看着她,冷冷地说: “你可以什么都不和我说,但你好好想一想,从杜鑫受伤后回府到现在,他真的是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吗? 还有,你可以细细想一想世子妃死之前的情形。你作为她的婆婆,杜鑫的母亲,我不信她死之前没在你面前表现过任何异常?”
看到朱氏的嘴唇开始颤抖,梅雪探身向前,靠近她低声说: “虽说这世上有两个长得很像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能如假杜鑫这般的,也实属罕见。 所以,夫人,我请你再好好地想一想,已经去世的世子,也就是你的夫君,会不会还有别的儿子呢?”
梅雪话音才落,朱氏就忽然扭过头怒视着她,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可能,你在胡说,不可能!”
梅雪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朱氏,看着她眼睛里的伤痛和恐慌越积越浓。 朱氏渐渐坚持不住,忽然开始大哭着说: “她个贱婢,偷爬主子的床。她活该死,也早就死了,一尸两命,我亲眼看着人做的,她们母子早就死了。”
梅雪叹了口气,缓缓地靠回椅背不再说话。 真相解开的那一刻,伤害和痛苦往往占据了大部分。 朱氏哭得满脸是泪,哽咽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梅雪站起身,弯腰把她手脚上的绳子全部解开,然后看着她说: “是杜鑫让你给王爷喂的药吧?而且他一定骗你说那是治病的药,让你在他离开之后喂王爷喝下。 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肯定已经怀疑我和沈大人了。 沈大人给他设了局,他也给我们,包括你在内设了局。 借你的手杀了王爷,即便王爷不死,这会儿的局面也已经足够他用的了。 杀了我们所有人,然后把罪名都推到我们头上。 名正言顺地成为燕王府唯一的主人,这就是假杜鑫最初的目的,也是他最终的目的。 我和沈大人的意外出现,只不过是促使他加快实施了计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