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昨夜一整夜的风并未刮下半点雨滴，看起今日的云层，大概率太阳是出不来了，昨日还是金光扶耀大山，今日却略显天低。众人还是没能挨过困意的席卷，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营寨之外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才将众人惊醒。“戒备！”

嬴牧的低喝声让还未完全清醒的众人彻底清醒了过来，经过昨夜一战，他们已经将眼前这位略小他们几岁的少年当成了领头之人，极为服气。众人握紧手中的剑，快速形成战斗队形，眼神戒备的看着营寨方向。直到看到来人之后，才放松了警惕。当先一人正是昨夜前去官府的黑娃，后面的是一位披甲的将领和二三十骑兵，皆身披黑甲，手持长戟，想来应是官府之人了。嬴牧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中不免嘀咕，什么时候秦军地方上也有如此气势和甲胄了？他的记忆之中，即使是嬴氏祖地雍城的守卫也没有这么好的甲胄随身啊。领头之人勒住战马缰绳，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众人，细数之下，十二人身上的甲胄是大秦旧军甲胄无疑，而却有一少年并未披甲，眼中也甚是疑惑。“这些是你们做的？”

他眼中依然有所疑惑，不太相信眼前几人就能把这伙劫匪给端了，即使昨夜报信之人说了全部的过程，他还是不信，但是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这才前来看看。这伙劫匪他们已经盯了很久了，在近期之内就会有计划围剿他们的。“禀将军，是我们做的。”

这时，将军脸上的笑意弥漫开来，眼中虽然还有惊异，但是已经相信了几分，就凭那份警惕和结阵，都是秦军的战法，而且眼前的黑娃也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如今眼见，自然是相信了。翻身下马向众人而来。“好家伙，你几个小崽子厉害的，谁是领头的？”

众人见将军问及，便将嬴牧推了出来。那位将军打量了嬴牧几眼，恨不得将这小子看出一朵花来，昨夜黑娃已经将怎么作战，怎么指挥的经过全部述说了一遍。“小子哪里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祖地雍城，游学而来，在山里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黑石村，听说这边有劫匪，仗着有几分武艺，便邀请十三位兄长来端掉这伙劫匪。”

“哈哈哈，小子倒是实诚，干得不错。”

“都站着干嘛，赶紧打扫一下战场。”

听到将军的命令，他身后随行而来的骑士才翻身下马，向营寨之中而去。那名将军拍了拍嬴牧的肩膀，笑道：“就凭这些军功，你们这些小崽子，怎么也得弄上一个造士的爵位。”

“啊？”

众人听说还有爵位，更是惊呼出了声，什么时候还能捞到爵位了？那名将军大笑道：“咱们大秦现在变法了，凡是斩杀敌人的都有军功，这些劫匪也算是敌人，自然有军功在身，只是这块肥肉老子盯了很久，想不到被你们几个小崽子给先吃了，不过畅快得很。”

嬴牧心中却在不断的思索，秦国开始变法了？普通庶民既然也能封爵了？何人如此大手笔？心中已经翻江倒海，然而面上却未有任何变化。“将军，什么变法？”

“黑娃对吧？你和他们说。”

黑娃便将昨夜县令和将军的话全部告诉了他们，秦国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杀敌，回来就有爵位和土地哩，好得很哩。“别叫老子将军，虽然老子爱听，老子就一军侯千夫长。”

“敢问将军，此地是何地界？”

“你小子莫不是不记路？此乃商於郡，郡守是嬴疾。”

嬴牧听到嬴疾这个名字，顿时便变换了一个脸色，但是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躬身行礼道：“多谢将军！”

片刻之后，营寨已经全部打理了一个遍。“禀军侯，营寨之中搜出身体五十二具，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伙劫匪无一生还，烧死的有二十一人，被杀的有三十一人，还有十二个女娃子，有一个好像被踹了一脚，还是昏迷。另外折合下来大概有两百来金的银钱，粮食全被烧了，马有七匹。”

“知道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给这几个小子请功。”

那名将军扭过头来，笑骂道：“妈的，你们几个小子够狠，连老子的眼线也被宰了。”

众人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大事不妙了。“哈哈哈，那眼线本就是劫匪，干完这事，老子也要宰掉他的。”

听到这话，嬴牧与众人才放下心来。片刻之后，待到营寨全部打理完成，众人才开始离开营寨，就连那些女娃子也一并带回郡城，准备盘查一遍，没有问题之后全部送回家中。“你们这些小子是要去郡城的新兵？”

“是，将军！”

“你们归老子了，老子剿匪刚好缺人手。”

黑娃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并未搭话，因为征兵书上说的，他们归蓝田大营。“赶紧回去道别，老子等着你们，至于归属问题，老子去和郡守说去，在哪都能挣军功。”

众人这才往黑石村而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便回到了黑石村，见过里正，并将从劫匪那里洗劫的金银全部给了里正，由他来进行分配，不多不少，刚好是三成的，老秦人实诚。里正要拿出一部分给嬴牧，嬴牧只是象征性了拿了一金，便不再多要，众人离开之时，全村人送了半里地才回去。从听到嬴疾这个名字的时候，嬴牧既想溜走，又想去看看，最终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傍晚时分，众人才到达商於郡城，城墙并不高大，路面还是泥路，却是极为干净，街面上都是人群，显得尤为热闹。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大城，难免都是左看看右看看的，就连嬴牧也是如此，毕竟十来年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好奇是在所难免的。众人并未停留，而是直奔郡守府而去，门口早已经有人在迎接他们了，其余的军士全部归了营地，剩下的便是那些女娃子和抬着装有银钱的箱子入了府邸。嬴牧迎面便看见了郡守嬴疾，却并未声张，想来十余年过去了，这位叔叔怕是认不得自己了，十余年来，这位叔叔除了变老了点，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男人青年模样，大概二十七八岁，但是显得极为沉稳。“还未参军，便能有此功劳，大秦锐士也。”

说话的便是郡守嬴疾，秦国宗室为数不多的有才，能做事之人。众人先行躬身行礼，便道：“见过郡守大人。”

黑娃他们也只能跟着喊郡守大人。“勘察完军功之后，便会对你们论功行赏。”

“车俊，带他们先去好好的吃一顿。”

那名军侯领命之后，便带着众人准备离开。“谁叫秦开？”

听到秦开两个字，嬴牧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快速跳动起来，极为紧张，不得不从人群之后走出来，强压心中的激动和紧张，面无表情的躬身道：“在下秦开，见过郡守大人。”

嬴疾似笑非笑的看着嬴牧，好像是认出什么了。“其他人去吧，秦开留下。”

待到众人都走后，嬴疾便围着嬴牧开始打转，而嬴牧此时已经满头是汗。“胆子不小啊，敢取这个名字，祖地雍城，挺能编排啊！”

嬴牧还是不说话，但是心里确实更加紧张了，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名字了。“咋地，你小子还想当我祖宗？嬴牧！”

后面这两个字，声音极大，大得把嬴牧都吓了一大跳。“老子从小看着你长大，才十来年而已，就以为老子认不出你来？”

嬴牧见被识破，倒也彻底放下心来，声音有点颤抖的喊道：“叔父！”

听到这声叔父，嬴疾上前一把抱住嬴牧，喃喃道：“长高了，也黑了，还是这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