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苏迪曼这几天高兴得合不上嘴,整天与儿媳妇夜愿侍弄新收获的柑橘,忙得连饭也吃不好。好不容易把树上的桔子采摘完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苏迪曼特地做了几样好菜------金边蛋圆子、椒麻鸡、红烧筠连黄牛肉、酒米饭、糟黄瓜、温泉三宝,还拿出轻易舍不得喝的五粮液,一家人欢欢畅畅地吃了一顿丰收饭。晚饭以后,已是星斗繁密的凉夜了,汤姆斯、雷米特兴奋之余多喝了几杯酒,微微有些醉意,父子先离席睡觉去了。苏迪曼带着儿媳妇又忙碌了一阵子,看看时辰已近半夜,才各自回房睡觉。深秋时节,天气寒暖不定,白天还觉得有些热意,到了半夜山风吹来,竟使人感到秋凉了。苏迪曼特地开箱取出了薄棉被,先给儿子和媳妇送去,后又给已经睡熟的老公盖上,自己才朦朦胧胧地入睡。由于白天劳累,十分疲倦,所以一觉就睡到了黎明时分。醒来后天色还没有大亮,一缕清淡的弦月透过窗扉投洒进来给屋里增加了几分清冷之气。苏迪曼翻了一个身觉得床上空荡荡的,伸手一摸,丈夫却没有在床上,等了一阵仍不见回来。她不觉一惊,赶紧起身下地,到院内的厕所去寻找,仍然不见踪迹,“老公能到哪儿去呢?”
苏迪曼心里猛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就摸索到儿子的房前呼唤雷米特,谁知屋里只有儿媳妇一个人应声。苏迪曼这才真正着了慌,急忙把媳妇叫起来,婆媳二人打着手电,战战兢兢地向大门走去。原来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显然有人从这里出去过,及至找到院子外面,才发现离家门十多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苏迪曼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三步并做二步跑过去,俯身一看,躺着的竟是自己的老公,汤姆斯身上湿漉漉的满是血,她几米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人,夜愿慌忙扑了过去,发现雷米特也倒在血泊里,尸体已经僵硬。一夜之间,大祸骤降,年轻的婆媳俩不觉放声痛哭。哭声惊动了四邻,人们披着衣服从家里出来,看见这血淋淋的情景,毛发悚然,再看婆媳俩已经哭得变了声,那种痛切的表情引得不少人潸然泪下。汤姆斯父子平日人缘好,现在遭了这样的横祸,乡亲们岂能袖手旁观?大家劝慰的劝慰,搀扶的搀扶,还有那明白事理的,立马报警。凶杀的现场,早被几位上岁数的老人派几个小伙子保护起来。二十多分钟,警察到了,杀人现场的情况一目了然,汤姆斯父子惨遭杀害,查遍左右没有发现凶器。这样的大案子,在万寿桥还是头一次发生,幸亏出警人员精干,一面吩咐婆媳俩先回家中歇息,一面找了两张床单将尸体遮盖起来,同时派人火速往县政府、县警察局报案要求增援,等把一切处理完毕,天色已经大亮了。联合县县长黎帖,本是只会踢足球的浪荡公子、官二代,只因家道殷实,花钱买了一个公务员编制,两年后又到处运作,买通了上司,居然谋到了副乡长一职,两年后,升乡长,三年后晋升常务副县长,一年后当上联合县县长。这个人当官以后,倒并不贪赃纳贿,只想保住这用五百万元买来的七品“乌纱帽”。因而,他对上级领导极尽阿谀奉承,对公务、民生却懒于料理。联合县的民情、经济他一概不问,当了一年县长,连联合县行政区划的地盘有多大都说不清楚。县政府中的一应事项他都交给政府办公室主任办理,每天只是糊里糊涂地在县政府办主任草拟好的公文上签字盖印。县政府办主任也乐得县长“吃粮不当差”,使自己能掌握一县的大权,所以,对黎帖这位糊涂官还处处庇护,领导和属下之间关系竟混得融洽。所幸,联合县是一个礼乐文化之地,殷富之境,多少年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黎帖这个官儿当得也就安稳。谁料好景不长,蓦地里出了万寿桥凶杀案。乡上把案情报上来,黎帖看也没看,就误当成平日里的报告转呈文件,盖上章发往市上去了。市长贾裘接到这份报告,真有点哭笑不得,心想:“黎帖哪黎帖,早就听说你糊涂,但怎么也不应该糊涂到这种地步啊!怎么把下面报给你的案子原封不动地送到我这来了呢?”
气恼之中,市长提笔在报告头子上面批:“人命关天,凶犯居然逍遥法外,限六十天内将人犯缉拿归案!”
写罢,仍感到余怒未尽,放心不下,索性下令把黎帖叫到市里来,准备当面交代。黎帖接到市长秘书的电话通知,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召见他,暗中思索道:“全市十位县区长,市长一个不传,偏偏指名叫我去市里谈话,说不定是看中了我,看来还有升迁的希望……”于是,黎帖喜滋滋地通知司机出车,带着一脑门子美好的幻想朝市政府奔去。到了市长办公室,黎帖倒也懂得礼节,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听候领导指示。贾裘见黎帖这般没事人似的样子,心里一阵不快,冷冷地说:“黎帖,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吧?”
县长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联合出了人命案你也不知道吗?”
黎帖被市长这一问,问得有点慌乱了,想了一想,没有什么人命案的印象,只好说:“我不知道。”
听了这句答复,贾裘心里的火气更大了,继续追问:“那么你昨天呈上来一份报案的报告是什么意思?”
这一问,黎帖更感到摸不着头脑了,琢磨了许久才说:“什么报案报告?我实在不知道。”
市长真想不到黎帖竟连报给市政府的文件都不清楚,顿时大怒,他把人命案报告拿出来,摔到黎帖面前说:“这上面写的什么?拿回去看看。”
黎帖见市长发怒,才感到了事情严重,战战兢兢地把自己亲自盖章发来的报告打开,这才仔细一看,冷汗都流下来了,一时支支吾吾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市长不愿再和他交谈,态度严厉地斥责:“身为一县之长,连本县出了人命大案也不知道,真是昏聩至极。我要你回去以后立即调度全县警力缉拿凶犯,两个月之内务必破案,每个礼拜五,要向我报一次进展情况,到时拿不到凶犯,休怪本人不讲情面!”
黎帖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唯唯诺诺,打躬弯腰退出了市长办公室。贾裘市长是个办事认真的人,自斥责了黎帖后,就对联合人命案督查得十分紧,每逢礼拜五,必要派人到县政府现场督催。而黎帖却感到一筹莫展,他也曾派人四处缉查,但半个月来,一点线索也没发现。而被杀人的家属苏迪曼却常常来县政府喊冤,哭求县长为其丈夫儿子报仇。市政府的督办通知更如催命符一般,使黎帖一刻也不得安宁。到了五十天头上,贾裘又把黎帖叫到办公室斥责了一顿,指出离限期只有十天了,如果到时不能破案,就撤他的职。幸亏这次晋见他留了个心眼,带了干练的政府办主任前去,经府办主任诉苦哀求,市长才答应再宽限两个月。从市政府出来,黎帖心里像嵌坠了一块铅,他听县警察局刑侦大队长说,像这样的杀人案如果近期之内破不了案,时间越长越不好办。因此,虽然多给了两个月,黎帖仍然心急火燎。回到县政府后,黎帖连办公室也懒得进了,他愁眉苦脸地赶到县警察局局长办公室,苦苦地商量、思索着应付的办法。想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还得请拉塞尔先生帮忙出出主意。住在联合苗乡喀秋莎家里的的“拉塞尔”先生已经135岁了,现今,进入量子时代的莫比乌斯星球上的人类平均寿命已达150岁。县长黎帖感觉拉塞尔对县乡体制内的情况十分清楚,而且由于帮助喀秋莎为黄迪莘庄冤案平反,见有成效,他对缉拿凶犯也有自己的见解。黎帖为保“乌纱帽”起见,对拉塞尔的态度十分诚恳,他三次上门聘请拉塞尔当县政府顾问,这引起了“拉塞尔”的同情。黎帖见他年纪在一百多岁左右,细高身材,白净脸,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只是闪烁出一点狡狯的光芒,使人感到他胸中城府很深,不易捉摸。此刻,黎帖把自己的前途、命运完全押在拉塞尔的身上了。几天后,政府院子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黎帖站起身来,刚要出迎,拉塞尔已经推门进来了。县长请他上座,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难处,问有没有办法在两个月内破获此案。拉塞尔似乎早就猜透了县长请自己来的目的,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万寿桥凶杀案已经轰动了全国,但是我县的缉查人员连案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弄清楚。大凡凶杀案,无非是仇杀、财杀或情杀三种缘由,要想拿获真凶,必须先判定到底是哪一类案由,才可顺藤摸瓜,一举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