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这……真是给我的？”

老头咂咂嘴。他口干舌燥，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难以置信的盯着石磊。“老人家，想问一下，您这水缸子，哪来的？”

石磊并没有回答老头的问题，而是指了指他的瓷水缸子。“这东西不值钱，我用了好几十年的东西。”

老头还以为石磊把这水缸子当成古董，想要花钱买下来，当即就又把钱塞给石磊了。“这水缸子可不值五百块钱。”

“五百？”

石磊不禁笑了：“这东西无价。”

老头愣了。石磊深深地吸了口气。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是他家里就是农村的，爷爷也曾经当过兵，打过仗。他怎么可能不认识眼前这个东西？只有当年最老一辈的人，才会用这东西，并且一直用到现在。而且上面的徽章，还有头像，以及水缸整体的掉瓷程度，都足以说明这东西不是现代制品。再看这老头的年龄，估摸着今年应该也有八十多了，差不多是那个时代的。八十多岁，还能出来乞讨，按说应该身体不错才对。可石磊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老人身上有伤，体内更是有没有取出来的子弹。“这东西扔在大街上，连捡破烂的都不要。”

老头自嘲。石磊却更加好奇：“老人家，您……”“小伙子，谢谢你，但这个水缸子，我不卖，我只是想留个念想。”

老头晃了晃头。“我不买，钱是给您的。”

说完，石磊把钱又塞到了老头手中，转身就走。不等老头叫住他，他就已经走出去十多米。然而……原以为做了件好事，可还没等拐弯到下一个路口，就听见后面传来‘咣当’一声。他瞳孔一缩，这不正是瓷水缸子碰撞的声音？“你、你干什么，别弄坏了我的水缸子！”

老头痛苦的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水缸子摔的又掉了几块瓷，急得直喘。两个红毛小混混抢了五百块钱，见老头这模样，还一脚把水缸子踢的更远。老头腿脚不方便，可口中却念叨个不停：“你们这群小王八蛋，抢钱也就算了，还敢踢水缸子，那上面可有国徽！”

原本就愤怒不已的石磊，听见最后两个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呸，老东西，我特么今天就踢了，怎么？在叫唤打死你！”

小混混把五百块钱揣进兜里，朝着老头走去。老头愣了一下，下意识向后缩。别说他腿脚不方便，就算是方便，也打不过两个青年。周围立刻就有人围观，只是遇到这种事情，不明真相，没有人会上去帮忙。老头似是见惯了人情冷漠，根本不抱希望，抬起两只手，像是习惯性护住头，准备迎接两个小混混的拳打脚踢。然而……几秒钟之后，却没有动静。他睁眼一看，瞳孔猛地一缩，发现石磊竟然去而复返。“水缸子，捡起来。”

石磊指了指远处路边。水缸子顺着马路的坡度，顺着马路牙子往下滚，一直到下水道旁，才被卡住。“哈？捡？我捡你麻批！”

小混混一把朝着石磊的领子抓去：“赶紧滚，不然老子连特么你一起……啊！”

话没说完，就是一声惨叫。那首都还没碰到石磊，手腕就传来‘咔嚓’一声。冷汗瞬间就打湿了小混混的全身，剧痛致使他疼得跪在地上，脸色铁青。“老人家已经说过了，那水缸子的上面，有国徽。”

石磊蹲在他面前，眯着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个水缸子捡回来，摆好。”

小混混疼得发颤，却不敢不按照石磊说的去做。而另外一名同伙，早已经吓得撒丫子跑路了。小混混去捡缸子的时候，石磊看向围观的人。那一个个看热闹的表情，令石磊对这些人越发厌恶。他站起身子，指着一旁蜷缩着的老头：“他身上有旧伤，身体里面更是有两颗没取出来的子弹，拿着的，是当年抗美援朝时候的军备。”

“你们，能有今天的生活，全都是老一辈的血汗铸就的。”

“可你们在见到老一辈被人欺负的时候，就这么冷眼旁观？”

“也配为人！”

字字铿锵，句句诛心。虽然这些话很触动，但却依旧有人认为是在作秀，说不定正有摄像机在拍摄，或者是正在直播。看到他们的表情，石磊对这些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老人家，没事吧。”

石磊俯身，将老头扶起来。老头原本不想用脏兮兮的手去触碰石磊。可刚刚石磊所言，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激动的抓着石磊的双臂，热泪盈眶：“小伙子，谢谢你，谢谢你啊！”

老军人，当年的水缸子，是他唯一的念想。只是……石磊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如今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大、大哥，对、对不起。”

小混混将水缸子捡回来，恭敬地放在马路牙子上，又把刚刚抢的五百块钱放了进去。石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咽了口唾沫，强忍着疼，撒腿就跑了。“您收好吧。”

石磊把水缸子递给老头，起身走了。不想听老头说下去，因为他害怕自己听到的，会令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