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森！”

就在这时，简亦深大喊他的名字。乔森看着她，他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她收住所有的眼泪，睁大着杏眼，漆黑如墨的瞳孔收缩着，“不管是谁，犯错就该付出代价，这点你同意吗？”

“……你想说什么？”

“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才让我们都面临死局。我在他们手里肯定是走不掉的，但你不一样，你手里还有筹码，你只要继续挟持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乔森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女人根本没有那么勇敢，她只是在拼命的压下心里的害怕，她笑的这样惨然却还自以为潇洒。他的喉头滚动，眼睫一丝颤动，他微微低了下头，眼泪掉了下去，再抬眼杳无痕迹，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你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那如果我在这里放弃你，你会不会怨恨我？”

简亦深咬紧着自己的唇，她摇了摇头，“你已经尽力了，是我拖了后腿，你不要怨恨我才对……就是，就是你能不能替我和我爸妈说一声对不起，让他们不要太伤心……”“……我说不出口。”

“乔森，求你了……”乔森闭了闭眼，“你真的不会怨恨我么？你说实话，我要听你的实话，你不会愤懑？不会害怕？不会伤心么？”

“我当然会啊！呜呜呜……”乔森的心都被她揪住了，“那你装什么英勇无畏？”

“我愤懑！我愤懑这些人有手有脚，却非要犯罪，我愤懑他们坏透了，可倒霉的却是无辜的人。我害怕！我怕死神的镰刀太钝，让我痛苦太久，我当然也伤心……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个乔森，可惜没有以后了……我也会有点怨你……怨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到我的世界，呜呜呜……”乔森攥着匕首，用力到几乎已经在大妈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你们还在等什么！我刚才说的没听见？动手啊！”

大妈一声吼，她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乔森的动摇，尽管她辨不清他动摇的是放弃简亦深，还是放弃他们三个人的。不管他的心思究竟如何，她要的可不是真的玉石俱焚。奇仔的暴脾气早就已经到顶了，听到大姐情绪激动下的命令，当即便冲了过去，抓着简亦深的领口，“哗”一声猛地撕开！简亦深的手被两个人紧紧禁锢着，她紧紧闭上眼，冲乔森喊道，“不要看！我求你不要看！赶紧走吧！”

不要紧张，不要颤抖，不要喊叫，简亦深，人生来灵魂就被皮囊束裹着，待皮囊尽毁，灵魂便自由了。“让他们住手。”

乔森静静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锥，光是听着，就像戳穿了她身体似的，寒意彻骨。那头奇仔已经对简亦深上下其手，其他人也都在起哄，这样屈辱的场面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和神经。“我说，让他们住手。”

乔森的声音就贴在大妈的耳朵边，他手里冰冷的薄刃用力压着她的喉管和大动脉，生死只在毫厘之间，哪怕只是对着他的手吹上一口气，多施加的力就足以切断她的动脉。年轻人拿刀时捏着的精确的分寸感让她后背发麻。她还在犹疑踌躇——“听到没有！”

“都住手！”

随着乔森近乎疯狂的命令，大妈急忙喊道，喊完后，她才惊觉刚才那一瞬她失禁了。她在道上也混了十几年，怎么也不敢想自己会被一个毛头小子震慑到失禁……奇仔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手，简亦深的衣服半敞着，白色的胸衣袒露，肩带松垮的挂在肩膀上。她睁开眼，眼里黑幽幽的，再无神采……她接受，她接受那些不堪忍受，不堪想象的一切，接受自己早早的来到命运的终点，就像年前的寒冬。她误闯章璟明的订婚典礼，被羞辱后又被人掳走，她被关在了一个潮湿的昏暗的充斥着浑浊臭气的废旧仓库里。孤独和无助，寒冷和饥饿，还有愤怒和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大概就是……接受吧。再可怕的事情，当你说服自己去接受最糟糕的情况时，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她微微抬起幽暗的眼，只是，她不明白乔森为什么还不离开？她可以接受所有即将到来的厄运，却唯独不想接受自暴自弃，受尽凌辱的丑态被他看到……“大姐，这小子又想干嘛！”

“你给我闭嘴！”

“……”奇仔觉得自己就像个工具人，让他动手就要动手，让他闭嘴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得，真憋屈的很！乔森见对方都停下，手才松一分力，“我知道你怕死，也不想死，可放我们走你不甘心，不放我们走你又怕我被逼急真的杀了你再和我女朋友一起死。于是你想赌她在我心里的重要性，你觉得我在感情上会为了她投降，这样你就安全了，至于答应好的送她回成都，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不想给我时间认真思考，你怕我的理智会盖过感情，留下我女朋友挟持着你逃走，如果我女朋友死在这，那你也不可能在我手里活下去，于是，这就会变成一场没有结果的拉锯战，谁也不想死，可谁也不安全。”

“……”她的心思被他看穿。感情是虚渺的，它或许可以一时迷乱人心，可在生死面前，原本就虚渺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也只有这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会把情爱当一回事。怕是看多了电视剧，把那些诸如“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酸腐台词当成了信条，以为这个世界是以爱情为中心在转的。这姓乔的年轻人昨天顶着个“恋爱脑”不顾一切的留下来，可遭了一夜的罪，现在又直面生死，就算再“恋爱脑”恐怕也会冷静理智些了。而她，显然不能让他太过理智。“我的女朋友要忍受被人凌辱，而你，也不知道血流到什么时候会是极限……这场拉锯战的结果，不会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