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尔港最中央的巨大尖顶建筑,是殖民地政府的办公场所。 随着皇家鹈鹕号抵达此地,一场闭门会议正在黑色尖顶建筑二楼召开。 房间内摆着一张会议长桌,正中间坐着一个中年男士,他的头发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灰白成片,鹰隼般的目光盯视着长桌边的每一位参会者,散发着长期发号施令养成的高位者威严。 参会者们在他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中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此人乃是鲁恩王国殖民地部常务次官——艾伦·特纳,主管达米尔港大小政务的一号人物。 在殖民时代初期,鲁恩王国在殖民地实行军政合一政体,后来随着殖民地的政治格局逐渐成型,鲁恩王国及时进行调整,将殖民地政府分为军部和殖民地部分别负责军事和民政,共同向该地区的总督汇报。 在东西拜朗这种冲突仍时有发生的区域,军部往往占据主导地位,而在一些局势安定的地区,殖民地部权力更大。 像达米尔港这种靠近本土,局势安定的近海岛屿,殖民地部稳压军部一头,与本土地区行政首脑无异。 见人到的差不多后,艾伦轻咳一声,会议室内立刻安静下来。 “关门。”
他吩咐门口的书记官,在他制定的规则里,迟到者没有参与会议的资格。 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合上,艾伦后靠椅背,闭目不语。 他身旁的金发秘书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黑色文件夹,低缓开口道: “诸位下午好,从恩马特港开来的皇家鹈鹕号一小时前抵达港口,有船上的赏金猎人联系了殖民地部,声称在船上发现了阿比梅尔·帕尔利斯曼。”
金发秘书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崭新军装,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的男子立刻问道:“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吗?”
“我这边随时可以安排好人上船抓捕。”
他有力的双臂交叉在会议桌上,语气中露出一丝兴奋。 艾伦闻言睁开了眼睛,不满地看向那名军官:“去抓捕他?谁?你去吗?”
那名军官没敢当众顶撞,只是小声辩解道:“我们可以通报给风暴教会,请求他们的协助,毕竟是通缉人员。”
艾伦闻言猛地拍了下桌子,让众人心中一颤。 “各位!我们这次紧急会议的目的不是为了商讨抓捕方案。”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距离皇家鹈鹕号离港还有四个小时,我只要求在这四个小时里,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下船进港了,我需要你们商量出监控应对的方案。”
旋即艾伦的语气变得轻蔑:“至于抓捕对方…” 他努了努嘴,金发秘书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沓纸,环桌一圈将其分发给众人。 “请大家阅读下手中的文件,这是昨晚拜亚姆方面转贝克兰德方面的通知,主要内容是撤销阿比梅尔的通缉令并通报极光会D女士已经离开贝克兰德,要求各地注意盘查。”
艾伦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重重敲击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就是这样,我必须再次提醒各位。”
他一边说一边瞄了眼刚才说话的军官,“阿比梅尔击杀了齐林格斯,实力堪比海盗将军。”
“最重要的是,军情九处经过综合研判,结论是此人属于官方可以争取合作的对象,尽量以怀柔、拉拢为主。”
“怀柔和拉拢,我们就不费这个劲了。”
艾伦再次拍了拍桌子,力气惊人,长长的桌子上纸笔乱震。 “我要的是监控方案,以及他如果登岸的应对措施,而不是费尽力气去抓捕一位没上通缉令的序列5。”
序列5,这是鲁恩官方对阿德米索尔的实力定位。 “按您所提供的消息,或许我们可以直接派人上船和他接触,询问清楚意图。”
艾伦下首的一位秃顶官员斟酌着建议道。 艾伦点点头:“这是一个方法,还有其他建议吗?”
大领导定下大方向后,其余众人纷纷开动脑筋,你一言我一语地建言献策,会议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最终形成了一个以监控防范为主的初步应对方案。 将艾伦·特纳送回办公室后,年轻的金发秘书离开了政府办公区,回到家中脱下那一身笔挺的正装三件套,换上了在殖民地流行的短袖和喇叭裤。 他一路而行,来到下街的荆棘玫瑰酒吧,越过拥挤的酒客,熟门熟路地来到酒吧后门边的小房间。 一个极度肥胖的男人正躺在床上,身边站着两个娇美的女仆,一个手拿冒着热气的烤鱼,一个端着葡萄酒杯,不停歇地往男人嘴中递。 “你来了。”
肥胖男子见到金发秘书进屋,摆摆手让两个女仆扶着他坐起来。 他豆大的小眼睛露出精光,将女仆打发走后兴致勃勃地问道:“这次有什么消息?”
“二百镑。”
金发秘书低沉说道。 肥胖男人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散发出浓郁的味道,金发秘书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你不是第一次来卖消息了,应该知道规矩,先说是什么消息,再讨论价格。”
“杀死齐林格斯那位的行踪。”
肥胖男子挪动了下身体,肥肉乱颤,“阿比梅尔?”
金发秘书肯定地点点头。 “一百镑。”
床上半坐着的男人伸出一根手指,露出轻蔑笑容,“我听说他的通缉令已经撤销了,他的行踪我只能给你一百镑,不能更多了。”
“成交。”
出乎他的意料,金发秘书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报价。 完成交易后,金发秘书悄悄从酒吧后门离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酒吧小屋内突然传出愤怒的咒骂声,没等肥胖男子将阿比梅尔的行踪以更高的价格卖出,这个消息就迅速贬值,变得不值钱。 事实证明,认出阿比梅尔身份的人比想象的要多。 在皇家鹈鹕号靠岸后三个小时,从达米尔港的不同角落发射出一道道无线电波,阿比梅尔搭乘着皇家鹈鹕号的消息很快开始扩散。 晚上六点整。 太阳西斜,甲板上的遮阳伞早已被水手们收起。 阿德米索尔独自坐着,旁边桌子上摆满了甜冰茶的空杯,只剩冰块融化后的浑浊液体。 呜呜! 汽笛声响彻码头,这预示着皇家鹈鹕号完成了补给和检修,即将再次启航。 “真美啊!”
看着夕阳倒映在海面上的霞光,阿德米索尔不由低声感慨。 船身猛烈震颤,随即缓缓开动,他身后码头方向爆发一阵喧闹。 阿德米索尔循声回望,码头上的场景像是一副素描画一样瞬间定格在他的脑海里。 阿德米索尔的目光越过欢呼的脚夫们,看见了深出口气的摆摊小贩,一丝明悟涌上他心头,那是官方派来的监视人员。 再向后望,他看见了更远处有几个一脸懊恼,短袖长裤打扮的男人,他们提着行李箱,看起来像是没赶上船的游客。 阿德米索尔心中再次升起明悟,这些人都是海盗,冲自己来的,他嘴角微微翘起,站起身走到甲板边缘,冲着越来越远的码头挥了挥手,在心中说道:“欢迎登船,来的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