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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离开了。 沙条由香织看着打开又重新合上的公寓大门,微微皱起了眉心。 不太对劲。 公寓内,黑发少女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苍白的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发出‘笃笃’的清脆声响。 此刻,数分钟以前的轻松笑容,已经从由香织的脸上褪去。 看似占据上风的结果,并没有真的让黑发少女如表面所现的那般,心生得意,反而产生了一种…… 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在由香织的心头不安地浮动。 ……有哪里不太对劲。 隐隐的直觉在提醒由香织,她忽略了很重要的细节,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啊啊!所以说心操师什么的最讨厌了!”
浑身是心眼不说,还总喜欢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给人挖坑。 让人一不小心就掉进陷阱里,被忽悠了还乐呵呵地给对方数钱…… 她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那个叫太宰治的人类,论心眼含量,绝对是其中的翘楚! 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却怎么也想不出疏漏点在哪里…… 由香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那副恨不得头顶问号的样子,像极了试图薅自己尾巴,却失败的气鼓鼓猫咪。 和不久以前,把某个鸢眼青年一脚踢出局势的大魔王,简直判若两吸血鬼。 ——“真是冷酷又厉害的小姐啊。”
彼时,被下达了逐客令的青年微笑地叹了口气,离开前的话音还在黑发少女的耳边回荡。 如低鸣的钟声,犹言在耳。 分明是在对峙中落败,甚至连同背后的侦探社,都一起失去了继续调查案件的资格。 这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不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至少也该面露不愉。 然而太宰治却恰恰相反。 错愕之类的情绪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就极快闪过。 太宰治从容地挂断了电话。 他望着由香织,鸢色的瞳孔暴露在室内明亮的光线下,浮现起一层清晰的笑容。 看上去完全没有被反将一军的愤怒或是尴尬,反倒透着一种达成目的的悠然。 就好像—— 那一通电话,成功印证了他的某一种猜想。 “那么,多谢由香织小姐的第二次招待,我们稍后再见。”
“……” 啊? 沙发上,黑发少女闻言,右眼皮顿时一跳,露出了不亚于生啃树皮的眼神。 什么‘稍后见’? 谁要和你这个心眼绷带怪再见? 等她解决了那只【鬼】,绝对要头也不回地赶飞机,飞回自己的快乐老家。 横滨这地方太邪门了,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由香织冷漠地瞅着太宰治,在心中信誓旦旦地保证。 见少女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某位调查员先生也不生气,只是微笑地对由香织点了点头,而后起身走向玄关。 整个过程中,吸血鬼少女的视线都一路随行,就差亲自动手,把满身心眼的家伙一脚踹出门外。 这边,由香织眼巴巴地瞪着太宰治的背影,用眼神使力驱赶。 另一边,就在太宰治的手指即将碰到门把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啊’了一声,转身对上少女的视线。 “又做什么?”
由香织一秒收起凶巴巴的眼神,强忍着不耐烦,对太宰治扯开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虚假笑容, “是忘了怎么开门吗,喜欢骚扰国际友人的变态先生?”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祝福国际友人,之后的‘约会’一切顺利而已。”
太宰治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招财猫似的,对少女摆了摆手, “那么再见,国际友人由香织小姐,祝你一切顺利。”
沙条由香织:“……” 表面笑容可爱,目光真挚,实际上内心都是—— 快滚快滚快滚! 还有,谁跟你‘由香织’,说了是‘沙条’! …… ………… 所以—— 那个人类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又另有目的? 由香织手指捏着下巴,眼神犀利。 思索三秒后,黑发少女单手一拍脑袋,露出了清爽的智慧表情,果断放弃了纠结。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反正她超勇的,区区一个人类,难道还能让她栽跟斗? 现在的重点是那只【鬼】…… 黑发少女侧过头,看向了茶几。 或许是离开的时间太过仓促的原因,太宰治并没有把关于残肢凶杀案的资料和相片一并带走。 现在,它们正整整齐齐地躺在公寓的茶几上,那几张残肢照片,还保留着‘拼图’的样式。 “居然说是‘爱’……” 由香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一排照片上。 片刻后,安静的公寓响起一声很轻的嗤笑。 像是自嘲的讽刺,又像是某种无奈的叹息。 “和那种东西谈‘爱’……真是有够愚蠢。”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人类会爱上盘子里的午餐肉吗? 会和烤鸭、白切鸡立下相守一生的誓言吗? 对于【鬼】而言,就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看见的所有人类,只有‘能吃’和‘好吃’两种差别而已。 对血肉的渴望会不断蚕食他们的理性,最终彻底沦为只知道进食的怪物。 即使真的存在个例,那也是…… “哗啦啦。”
一阵鸟类拍打翅膀的动静响起,打断了黑发少女的思绪。 由香织若有所感地站起身,身影原地一闪,瞬间出现在窗边。 随着宽大的落地窗被拉开,一个黑色的影子如旋风般从阳台外飞了进来,它大力拍打着翅膀,落在了少女伸出的手臂上。 黑色的羽毛,尖利的鸟爪与鸟喙,再加上堪称标志性的老妪般嘶哑的嗓音—— 【“快去!快去!横滨红砖仓库35号,快去!”
】
是乌鸦。 还是一只通晓各国语言的乌鸦。 老实说,这只乌鸦究竟是怎么来的,连作为主人的由香织也说不清楚。 黑发少女只记得,她在获得【刀】以后的某一天,一觉醒来时,被誉为不祥象征的黑鸟就停在了床头。 当时,黑鸟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少女,眼瞳棕红,如同干涸的铁锈鲜血。 乌鸦低垂着脑袋,尖锐的鸟喙就靠在由香织额头的位置,在阳光下折射着寒光,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把由香织的眼珠叼出来。 房间里安静极了。 一吸血鬼一鸟就这么对视了很久。 直到一分钟后,黑发少女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 “就一个问题。”由香织注视着黑鸟凶恶的眼珠,诚恳地问道, “——乌鸦兄啊,你应该没把鸟【哔——】落在我的枕头上吧。”
黑鸟:“……” 黑鸟:“…………” 【“粗鲁!无礼至极!滚起来!”
】
一个与人类男性无异的呵斥,从乌鸦的喉咙内冲出,在房间内暴起。 黑鸟扇动着翅膀,□□的羽毛密密麻麻,如一块板砖直直拍在了由香织的鼻梁上。 某个黑发少女避之不及,当场‘嗷’地一声,捂着酸麻的鼻子,泪眼汪汪地蹲在床头,眼角溢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阿织?!”“怎么回事?”
“你听到了吗,爱德华,阿织的房间有什么东西?”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等到卡伦们冲上楼,一把推开由香织的房门时,脸上担忧的神情顿时一垮,变成了五张‘= =’的表情。 “臭鸟,有本事别动!我要把你的毛全薅下来,当枕头!”
【 “无礼至极!无礼至极!”
】
房间内一片混乱,骂声与乌鸦鸟毛齐飞。 原本整齐的家具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到处都是斗殴留下的痕迹。 卡伦们:“……” 那天早上,优雅的卡伦一家就这么维持着无语的表情,站在门口,看完了自家幼妹和一只乌鸦对骂,还打得有来有回的全过程。 中途,某个闷骚的兄长还唯恐天下不乱地瞬闪下楼,扛来了一排椅子放下。 就差再开一袋动物血,配上读心术和麦克风,来一场激动人心的实况转播。 ……然后就被恼羞成怒的由香织一把扯入了战局。 于是,画面瞬间就变成了两只吸血鬼和一只乌鸦对骂,还打得有来有回。 卡伦们:“……” 慢一步出现的大家长卡莱尔:“……” “其他就算了,你们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爱德华也在里头?”回答卡莱尔的,是兄弟姐妹们默契地一摊手,齐齐摇头。 但不管怎么样,虽然这只乌鸦脾气臭,还总喜欢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由香织,格外不待见卡伦一家。 但经过了数十年的磨合,还是得到了一个‘小黑’的名字。 顺便一提,如今,小黑成为了由香织不可缺少的助力。 例如,在搜寻藏匿的【鬼】这件事上。 【“横滨红砖仓库35号!磨蹭什么!快点!”
】
乌鸦小黑不耐烦的催促又一次响起。 像是不满由香织没有立即行动,小黑暴躁地挥了挥翅膀,看上去很想一巴掌呼啦在少女的脸上。 但最后,黑鸟也只是动了动爪子,又收起了翅膀。 【“你还在等什么,蠢货。”】
由香织没有理会黑鸟的恶语。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吸血鬼了,才不跟应急食品加工具鸟一般见识。 “再麻烦你一件事,小黑。”黑发少女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带我去浅草龙一郎的公寓一趟。”
【“浅草龙一郎?现在?”
】
乌鸦不赞同地扇动了下翅膀,嗓音嘶哑, 【“那等东西的住所,还有什么可去的?直接斩了便是。”】
面对黑鸟的质疑,由香织也不生气。 少女趁着乌鸦不注意,手指在小黑的头毛上安抚地蹭了蹭,微笑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有个细节,我还想去确认一下。”——关于那个叫太宰治的人类口中,提及的‘爱’的部分。 ***** 与此同时,另一边,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桑,我们真的要就这么放弃吗?”
会议室内,中岛敦不甘心地问道。 很显然,他对横滨警方毫无预兆撤回委托的行为,一时无法接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先不说他们好不容易接近了真相,查清楚了案件的凶手和作案动机。虽然目前浅草龙一郎还不知所踪,但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抓到人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更何况—— 中岛敦抬起头,目光落在案情白板上,那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照片,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眼下的情势正如太宰先生所言,浅草龙一郎已经彻底疯了,在被抓住以前,他绝对不会停手。 多耽误一秒钟,横滨的市民就多一分危险。 偏偏这时候,横滨警方又取消了委托。 “可恶!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中岛敦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气愤地一拳锤在桌上,发出一声‘呯’的闷响。 “敦。”
国木田独步突然开口,扭头看向了中岛敦,表情严肃。 “……额,抱、抱歉,国木田桑!是我太激动了,绝对没有要破坏侦探社公物的……” 前辈严厉的目光让中岛敦一个激灵,顿时从不甘的情绪里醒过神来。 白发少年下意识张口道歉,但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向严谨可靠的大前辈,抬手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说我们要放弃了。”
“欸?”
中岛敦一愣,“可、可是刚才委托人不是……” “横滨警局确实取消了委托,从常理上来说,侦探社没有再介入调查的权利,不过嘛——” 国木田独步说到这停顿了一秒,语气正经地继续说道, “如果是浅草龙一郎自己撞上了我们,并且对侦探社的社员发起袭击,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们介入调查,而是单纯的自保了。 “这意思就是……!”
中岛敦反应了过来,激动地开口, “所以是‘诱饵’作战是吧!不愧是国木田前辈!”
“……啊,不过,凶手只袭击年轻的女性,我们该去哪里找合适的‘诱饵’人选?”
中岛敦苦恼地抓了下头发, “而且还要符合凶手喜好的左腿和脑袋——” 虎敦少年头疼地说道。 正努力思索间,中岛敦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少年一卡一卡地转动脖子,对上了国木田独步反着白光的眼镜。 “……国、国木田桑?”
中岛敦恶寒似地哆嗦了一下。 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莫名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说得对,敦,关于诱饵的人选确实有点难办。”
国木田独步赞同地点头, “依照凶犯的危险程度,我们既不能让普通市民冒险,也不好拜托侦探社的其他女性,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但也不是没有折中的办法。 国木田独步正义凛然地推了下眼镜,视线顺着中岛敦的脸往下移,最终定格在了虎敦少年瘦弱的小腿上, “说起来——敦,你身高多少?”
“……” 某个身高170cm的虎敦少年,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不太想回答。 可惜,另一位成员像是早有准备般,翻开资料,扫了眼几个受害者的身高栏里的数字, “嗯,正好,这几位女性加上高跟鞋后,身高都在168cm左右,和你差不多。”
所以—— 国木田独步说完侧过身,拿起随手放在椅子上的购物袋,递给了脸色愈发铁青的中岛敦, “来,换上吧,敦,就当为横滨市民做贡献了。”
中岛敦,脸色僵硬,距离崩溃只剩下一点点。 “……等一下!国木田桑!为什么你手上会有女装啊!”
“哦,这其实是太宰那家伙让我买的,说是一起交给你就好。”
国木田独步说着,顺手把一张揉皱的便条,一起递给了中岛敦。 那上面赫然是某个绷带青年的笔迹,以及一连串女装、假发、女士平底鞋之类的清单。 而更绝的是,仿佛是嫌自家后辈经受的打击还不够多—— 国木田独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特意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管牙膏一样的东西,递给中岛敦,认真嘱咐道, “拿好,这是脱毛膏。”
“换衣服的时候,你记得把腿毛也刮一下。”
中岛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