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开头,半天没有往下翻,安笙低头盯着纸上蝌蚪似的符号,神思慢慢又飘远了。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闪过许多碎片化的场景。现实的,梦里的,恍恍惚惚间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嗡——嗡——”一串响亮的手机铃声把她拉出来。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掉在桌上,她预感到什么,心脏微微跳了一下,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目光不由得定住。愣的太久,以至于电话都自动挂断了。没等她生出什么情绪,那边又打了过来。她还是犹豫不决,手指停在离屏幕上半寸的位置,接听还是挂断,这居然成了一个难题。等电话又自动挂断,第三个电话打过来,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安笙目光动了动,当即接听,“喂?”
“喂?你好,你老公喝醉了,没带钥匙,正在家门口闹腾呢,邻居都投诉了,你赶紧回来给他开门吧。”
那边人大嗓门,说话不是本地口音,安笙眉头微微蹙起,“你打错电话了吧?”
“没有,你等会……”那头的人又去问另外一个人,“你老婆叫什么?安安?哦哦,好……”“那个你是安安是不是?我是小区新来的保安,我跟你老公现在就在你们家门口……”安笙听见背景里熟悉的声音,心突突跳了两下,手无意识攥起来。“安安!”
那头薄景遇扯嗓子喊她,“安安!”
保安又把手机拿回来喊:“喂?喂?你在听不?”
安笙眉心倏地紧蹙起,喉咙里发出一道不明的音节。保安:“你赶紧的回来吧,你老公醉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大半夜的别出事!”
安笙深吸一口气,脱口道,“麻烦您先看他一会儿,我马上就回去。”
“好好,你快点啊。”
挂点电话,安笙赶紧去换了身上的睡衣,然后马不停蹄往出门。打车回到自己的小区,坐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安笙有些迫切地往外走。只是,才出电梯,抬眸一眼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停下脚步定睛看去,她一下不由地愣住。门口靠墙坐着一人,盘腿垂头,狼狈颓丧。安笙没想到,薄景遇真醉成这样了。刚抬腿走近两步,一股冲天的酒气就冲鼻而来。她皱起眉头,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与此同时,薄景遇抬起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安笙心口没来由的一滞,来不及反应,原本坐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一样,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扑向她。下一秒,安笙被死死抱住,两条钢铁一样坚硬的手臂紧紧勒住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般,带着浓浓酒气的滚烫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安安,你不能这么对我!”
薄景遇紧紧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抱住安笙,死死地磨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发狠的声音里却又带着十足的委屈,难受。他脑海里闪过夏祁枫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阵恐慌。是的,恐慌,这种他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过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如今,安笙和别人的一张婚纱照,让他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或许当初回国,在和饭局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笃定,安笙是他的。因为他要她。但是如果她不要他呢?她就是不愿意要他该怎么办呢?薄景遇从不愿意想这个可能,他也不敢想这个可能,一想就会出现头疼,心也跟着疼,那种真实的想要人攥着拳头狠劲儿捶两下的疼痛。“薄景遇,你松开,我快踹不过气了!”
感觉到他越收越紧的怀抱,仿佛恨不能把她勒进自己身体里去一样,安笙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我不!”
薄景遇仿佛退化成一只幼稚的小兽,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发丝间,闷闷的嗓音却比坚定,“我松开你你就不要我了,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还要跟我玩完……”他说着说着就又咬牙切齿起来,“安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呢……”薄景遇嘟囔着又重复一句,情绪到达某个痛苦的顶点,又陡然回落,委屈至极。听着耳边的声音,安笙胸口像塞了一大团棉花,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渐渐地,她停止挣扎,任他含糊不清地控诉。这时,对面的邻居突然开门出来,探出脑袋来一脸烦躁地嚷道:“有点公德心行不行?看看现在几点了,吵架能不能回家吵去……”安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趴在她肩头的薄景遇猛地一下睁开凶戾的眸子,朝邻居扫射过去。邻居对上他的目光,像是突然被攥住脖子的鸡一般,尖锐的骂声戛然而止。安笙回头正要道歉,背后“嘭”的一声,邻居已经合上了门。“薄景遇,你松开我,咱们进屋里去说好不好?”
安笙知道跟他来硬的不行,就软下声音哄他。效果立竿见影。人立马老实把她放开了,只是没完全放开,只把她整个虚虚拢着,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安笙嗔他一眼,懒得跟醉鬼计较,掏出钥匙走去门口开门。谁料,推开门刚走进去,身后一股强横的力道直接把她压在墙上。“嘭!”
大门被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