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回到家，看到满桌子的菜，冒着热气…　　杨洁和李梅聊着天，小南打着游戏，屋子里有说有笑。　　莫小北边换鞋边看着大家张罗着吃饭，房间的生活气息和满满的温馨感，猝不及防的充斥着莫小北所有的感官，她鼻尖一酸，忙道：“我去洗手。”

卫生间里，莫小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已经湿润，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四个人盘腿而坐，小北道：“怎么做这么多菜？”

李梅给大家盛汤道：“知道你在外面上班吃的不好，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

莫小北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碗，一直不敢问她为何而来，只是埋头喝着汤。　　“阿姨，您做的饭，真的好好吃，比我妈强多了。”

杨洁喝了口汤道。　　李梅笑着将盛好的汤递给小南：“杨洁，你这小嘴巴真甜，要是小北像你这么会说话……”　　“妈！”

小南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李梅会意，又看了一眼小北：“吃饭，吃饭，都吃完啊，不然明天吃剩菜就不好了。”

小北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但是心里已然有些失望，看来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教育她的。　　原本她是饿的，但是现在，喝了一碗汤，小北就觉得再也吃不下饭了，总觉得胃里顶着慌。　　“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小北放下碗道。　　“怎么就吃这么点啊？”

李梅问道。　　“不太饿，在公司吃了点零食。”

莫小北应付道。　　吃完饭，莫小北洗着碗，杨洁来到厨房：“阿姨在房间看电视，她有事想要跟你说，你洗好碗，赶紧进去，我跟小南去楼下买点水果。”

“嗯……”莫小北应着：“我知道，躲也躲不掉。”

莫小北洗好碗，擦了擦手，靠在灶台上，预判着母亲要跟她聊的话题。　　她心里彩排着要如何跟母亲对话，才不会让大家不愉快，如何用巧妙的语言才不让母亲伤心。　　她思考了片刻，给顾言发了一条信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按照我们期待的那样发展。”

莫小北回到房间关上门，李梅准备暂停电视，但不知道怎么弄，莫小北按下了空格键，然后坐到床上，等着母亲的教育。　　可是母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句话不说，那样子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莫小北有些不知所措：“妈……你……你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吗？”

“小北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梅打断莫小北。　　“怎么好好的说这些。”

莫小北有些不适用母亲的这种沟通方式，抠着手指甲。　　“九点上班，八九点下班，一个星期只能休息一天，住着这巴掌大的地方，光房租就是1500。”

李梅环顾着房子道。　　“也不是我一个人，我们着这样的普通人，想要在大城市里生存，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北宽慰着母亲。　　李梅继续说着：“吃喝水电日常用品，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是不小的开支，下班回来吃不上一口热乎饭，晚上还要做兼职，忙到大半夜，才能睡觉……每个月还要给家里还债……”　　“杨洁都跟我说了，你这些年的不容易……我早该想到的……是妈……是妈不好……”李梅有些哽咽。　　莫小北蹲在地上，拉着母亲的手：“妈……你别这样……我挺好的……你别听杨洁说那些……我真的过得挺好的。”

莫小北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很不习惯，心中甚至有些愧疚，他原本已经断定了母亲是来兴师问罪……　　李梅摸了摸小北的头发：“孩子，今天我们娘两好好聊一聊，好不好？”

莫小北愣了愣，点了点头。　　顾言收到小北的信息，立即回复：“需要我帮忙吗？我去接你？我担心你又会遇到除夕那天一样的事情。”

顾言在书房开完视频会议，看了看手机，莫小北还没有回消息，于是他又在书房看了一个小时的书，手机依然没有动静。　　随后他把手机调成铃声状态放在书桌上，走到门边又折返回来拿上手机一并带到浴室。　　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将手机带到浴室。　　现已经是9点了，顾言从冰箱拿出牛奶，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刷着新闻，他洗完喝牛奶的杯子，将手机习惯性的调成震动模式放在客厅茶几上，关上灯。　　不把手机带入卧室，是顾言多年的习惯，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浮现的是莫小北今天异于平常的神色。　　为什么她母亲的到来会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她焦虑的样子，让顾言心神难安。　　他实在不放心，又起身换好衣服，驱车来到莫小北所住的小区……　　……　　杨洁和莫小南坐在小区楼下的便利店里，吃着关东煮。　　杨洁担心的道：“不知道你姐和阿姨聊的怎么样了。可别吵起来了，我要不回去看看吧？”

“放心吧，他们会解开心结的。”

莫小南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

杨洁吃惊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小北和他父母的芥蒂。　　这么多年，小北的父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怎么可能一时间突然就理解了她。　　“我姐曾患有轻度抑郁症和焦虑症的事情，我跟我妈说了。”

莫小南说道。　　他看着手里的关东煮继续道：“我妈哭了，非常自责跟懊悔，自我记事以来，我从没见我妈哭过，哪怕她跟我爸两人打架，她都没哭过。”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不要说嘛？我跟你姐保证过，不会跟任何人讲，你妈一大把年纪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杨洁急眼了。　　小南解释道：“你听我说，像我爸妈这种老封建思想的人，如果你们隐瞒重要严重事件，他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有问题的。”

“在他们的思想里，生养之情恩重如山，长姐如母，天底下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没有不对的父母……”莫小南道。　　“他们只会认为我姐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应该的，也不会体谅到我姐的辛苦，我太了解他们了。”

莫小南看着杨洁道：“相比父母，我更心疼我姐。”

杨洁看着莫小南红了眼，捏了捏小南的脸：“你姐没白疼你……”　　莫小南拉开杨洁的手：“杨洁，你别这样，我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是小孩子，我还记得你穿开裆裤的样子呢。”

杨洁打趣小南。　　“咦……不对啊……你怎么不叫我姐了，直接称呼我名字了？翅膀硬了是吧？啊？没大没小！”

莫小南红着脸：“我以后都不会叫你姐了，你又不是我亲姐。”

“你个小没良心的。”

杨洁又捏了捏小南的脸。　　小南一把抓住她的手，杨洁怎么也挣脱不开：“怎么样？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吧。”

然后轻轻松开了杨洁的手。　　“幼稚。”

杨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