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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队官差径直来到星门观门口,分出一小队去堵住后门与侧门,剩下的骑兵在正门处列队散开,气势惊人。
这动静自然惊扰了门房,看门的道士一见这些人气势汹汹,还捆了方才出去的采买道士,立刻知道来者不善。 可此处乃是李氏长公子的居所,何人敢来为难放肆? 他跨出门去,站在门口皱眉道:“不知各位大人有何贵干?”颜言策马当先,声如洪钟,朝着他喝道:“京兆府办事!京兆府尹亲临!还不快叫你们观主出来!?”
京兆府尹就是太子。可若说是太子,未免会让人下意识就想到争风吃醋,对朱容湛名声不好。说是京兆府尹,还能竭力装作是公事,无关私情。 尽管这种掩饰实在有些掩耳盗铃,聊胜于无,可颜言觉得,自己还是得尽力为上司争取一下那摇摇欲坠的名声。 门房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颜言的身后。 在京兆府的旗帜下,有一青年骑着最为神骏高大的那匹马,长相极为出挑,俊美艳烈。 他连忙下拜:“拜见太子殿下!小道这就去禀告。”
朱容湛点了点头:“起来吧。”
门房不敢耽误,立刻退入观内,拔腿便往李萤的住所跑去。见主室房门禁闭,他只好先去偏室,果然在那找到了随时等待李萤命令的奶娘。 “冬姨!不好了!太子殿下带着京兆府的官差,包围了咱们道观!”
原本正在绣荷包的奶娘一愣。 门房又焦急问道:“公子在吗?”
李萤当然在。 他在哪呢? 自然是又回去陪着林瑜了。 他方才出来吩咐完琐事,只觉得无事可做,无处可去,还是守在林瑜身边最好。 只是林瑜正在沉睡,他担心自己会将她惊醒,便守在外室,还让奶娘再送几卷书进去,他看书陪她。 不过,门房的声音不小,李萤耳朵灵敏,此刻应当也听见了。 奶娘不禁转头望向一旁房门禁闭的主室,果然下一秒,门便从内部打开了。 李萤重新蒙上了双眼,出现在门口,语气平静:“出了何事?”
奶娘连忙从偏房里拿起一把伞,走到李萤身边为他撑开,遮挡太阳。 门房匆匆行礼,“公子,太子殿下带了人来,把咱们围住了!”
奶娘往门内瞥去,有心想问林瑜现在是什么情况。 虽然李萤之前让她不要对林瑜多加猜疑,可如今这局势发展,怎么能让她放心? 林瑜是真的睡着了,不知世事,还是故意把太子引来的? 李萤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唤回了她的视线。“既然太子来了,让贵客久候不好,我这就去迎接。”
“公子!”
奶娘焦急道:“恐怕来者不善!”
李萤看着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和道:“我是李氏长公子。”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她:“太子也不能对我太过分。”
可奶娘知道,这句话也有“跑是跑不掉”的意思。 她只好强自按捺住担忧,陪着李萤向门口走去。 等他们抵达门口,大门洞开,门外的情形又有了变化。 在骑兵队列和星门观之间的空地上,一个道士被两个捕快压着跪在两方之间。 李萤望了他一眼,就朝着高坐在马背上的朱容湛躬身行礼,声音轻缓,显得毫无威胁性:“李萤拜见太子殿下。贵客罕至,实在叫人惶恐。”
朱容湛没有下马,他远远审视着李萤,眯了眯眼睛,心想,这就是李氏长公子? 前世他深居宫内,李萤又未入朝堂,朱容湛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却始终不曾见过。 如今一看,白的像鬼,瘦不拉几,还蒙着眼睛,怕是有疾。 此人凭什么与我争阿瑜? 阿瑜岂会看上这种人? 论容貌、体魄,我难道不比这个病秧子好上千倍百倍? 阿瑜怎么会不愿意嫁给我,却说与这李萤两情相悦?恐怕与那热病一样,只是假装。 他压住心中的愤懑,“嗯”了一声,淡淡道:“起吧。”
随后,朱容湛抬起马鞭,朝着那跪在地上的道士摇摇一指:“此人可是你观中道士?”
李萤蒙着眼睛,神色茫然无辜,他身边的奶娘确认了一眼,小声与他禀告了什么,他才对着朱容湛道:“是观中负责采买的道士。”
“原来真是长公子身边的人,”朱容湛好生失望的叹了口气:“长公子如此谦谦君子,可是被恶仆所蒙蔽?”
李萤不解道:“恶仆?”
朱容湛看了颜言一眼,颜言立即出言呵斥道:“此人竟然真是出家之人?真是叫人不敢置信!长公子可知道他多大的威风?在路上遇见官兵,不避不敬,瞧见京兆府的旗帜,竟说权知京兆府尹来了,也得对他客客气气——人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叫不知道人的见了,还以为李氏长公子比宰相还厉害,身边一个负责采买的仆从,连朝廷二品大员都不放在眼里!”
李萤的身体不禁晃了晃,他本就看起来瘦弱,此刻更显弱不禁风。 奶娘连忙将他扶得更紧了一些。 却见李萤捂住嘴巴,咳了几声,就显得力竭,脸上也浮现出一层病态的红晕:“竟有此事!”
他费力的喘了口气,好像下一秒就快要晕过去一样:“如此狂妄之徒,皆是我管教不严之过……今后,我定当严厉申斥管束。”
颜言道:“公子如何管束,是公子的事,他冲撞了殿下,殿下如何惩罚,却是殿下的事。”
李萤垂下眼眸,低声道:“是。自当如此。”
朱容湛道:“十鞭,长公子可有异议?”
“……咳……!不敢。”
朱容湛点头:“那便行刑。”
十鞭听起来不多,但只有真正受过刑的人才知道,那是多么残酷的重刑。 第一鞭下去,那道士便发出了一声惨叫。等到第二鞭、第三鞭的时候,他身上的道袍已经被抽烂,露出了一身皮肉,一下子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起来。 之前压着他的两个捕快早已退开,他双手被缚在身后,双脚也紧紧被绳索扣紧,控制不住的在地上打滚,想要躲避下一鞭。 没一会儿,星门观前已是一地血迹。 第三鞭时,那道士忍不住开始惨叫,第四鞭痛的涕泗横流,哀嚎求救:“长公子!长公子救我!”
但很快,他就连叫也叫不出来,第七鞭下去,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他方才叫的如此凄厉,突然之间沉寂,倒衬得星门观外,两拨人马之间的氛围格外沉硬肃杀。 两边都很清楚,这是朱容湛的下马威,杀威棍。 他在杀鸡儆猴,亦是指桑骂槐。 这道士真的对他不敬了吗?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有了可以借题发挥的理由。 李萤向太子的心上人提亲,公开挑战太子的威严,他才是最大的不敬者。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李萤的声音依然轻柔,但或许是周围的环境过于寂静,每个人竟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殿下,再打下去,他便要死了。殿下没有直接将他处死,而是鞭刑十下,想必是仁慈宽厚,不愿取他性命的。”
“刑罚当以教化为主,他若能迷途知返,自然比失去性命更好。”
朱容湛平静道:“若他已经知错,剩下的三鞭自然可免。不过……”
他抬眼望向李萤,微微一笑:“长公子以为,他可知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