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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发现在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很多事情她都不可能想出答案,因此只能继续沉默。
还是朱容湛又开口道:“……等我从河东回来之后,我就会迎娶罗氏。”林瑜没有什么反应,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因此听他说起,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啊,果然是这样”的心情。 比起他迎娶罗氏,河东这个词反倒更让林瑜意外。 她顿时一怔,他真的要去? “陛下已经同意了吗?”
那洪灾是月底爆发的,朱容湛哪怕是重生而来,恐怕也没办法阻止洪灾发生,他只能提前规划好民众撤离,囤积足够的粮食和物资,用于灾后救援。 而要提前掌控局面,他自然要提前出发,如今已经是月中旬,恐怕过不了几天便得启程。 而治理洪灾、整顿官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他说从河东回来,但要处理完河东的事情,少则三四个月,长则一年两年。 乌寿劝他娶罗氏女,是为了联盟,可时间拖的这般长……反倒叫人觉得没有什么诚心。 这样真的可以吗? 但林瑜没有立场去询问朱容湛的婚事,她的身份太过敏感。 而且,天子又怎么会同意? 她本以为朱容湛可能就是随口一说,等天子反对,他就会放弃。 朱容湛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这话让林瑜感到有些陌生。 她习惯了那个被夺去一切,被折断羽翼的朱容湛。他大权在握的样子,距离林瑜已经太远了。 他不适应民间的生活,所以在很多地方都依赖于她。而现在,他就活在他最熟悉的环境里,如鱼得水般的游刃有余。 重生而来,他比前世更为熟悉每一个人的弱点,洞察每一个人的欲望。 他不再需要依赖她了。 他比她更强大、更有力,根本不需要她的担忧和保护。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瑜望向朱容湛,一下子便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其实遥不可及。 眼前的男人姿容俊美,肩膀宽阔,胸膛厚实,他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当他放下爱情,还有大好的事业等着他,权势、地位,他转身便触手可及。 亲族托举着他,盟友簇拥着他,只要他想,他就能轻易去到林瑜高不可攀的地方。 说不定这一世,他真的可以成为天子。 这样也好。林瑜想,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她毕竟生活在这个世界,世道安宁,她不一定能过的好,但若是乱世将至,她只能死得更惨。 她没有左右天下的力量和权势,自然希望那些身居高位者,能少些“何不食肉糜”的荒唐之人,多些为民着想的明君能臣。 朱容湛曾在民间底层生活多年,绝不是之前那长于深宫之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太子。 李氏谋夺皇位,只是想要荣华富贵,而他前往河东,心念百姓。相比之下,一个心念黎明的天子,才是万民之福。 这世道民如草芥,若是权谋倾轧,底层的人民只会更加苦不堪言。 有一位锐意进取的君王,和一个稳定的朝堂,已经是极好的未来。 “殿下……”林瑜带着敬意,向他俯身而拜:“祝愿您此去鹏程万里,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朱容湛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轻声道:“希望如此吧。”
他转身离开,林瑜望着他渐渐远去,又过了片刻,戍寅才重新出现。 他庆幸道:“呼,差点被他逮住。”
“被谁?”
“太子啊。”
林瑜奇怪道:“太子怎么逮得住你?他方才一直在跟我说话。”
“你没发现他的马变了吗?”
“马?”
“他出发时,骑的是一匹黑马,如今在林中,却成了一匹那么显眼的白马。”
林瑜一愣:“我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发的。”
“他分散了一部分队伍,其中有个独臂侍卫,没跟在他身边,但骑着他一开始骑的那匹黑马,藏在林中,像个影子一样在暗处护卫。我刚才差点被那独臂侍卫发现。”
“他让侍卫骑黑马藏起来,而自己骑白马?”
“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冬姨和公子也有教过,”戍寅压低了声音,神秘道:“这种情况,八成是他故意把自己当做诱饵,想钓出对他心怀叵测的人。然后埋伏着的侍卫便能出其不意,与他本军队伍一起两面夹击。”
林瑜“啊”了一声。 她再一次意识到,朱容湛果然已经不需要她担心什么了。 “怎么了?”
“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跟着他了吗?”
“还跟着做什么呢?”
林瑜笑了笑:“他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呀。”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民间院子里,为她洗菜做饭,洗衣晾晒,依赖着她,朝不保夕的少年了。 他们转身,朝着与朱容湛相反的方向走去,避开了不远处仍然停在原地的罗氏队伍。 林瑜轻声问道:“是你让罗元青坠马的吗?”
“嗯。怎么样,你有感觉狠狠的出气了吗?”
“你们星门观……很擅长做这种事情吗?”
“什么叫擅长?掷戟吗?”
戍寅看起来对自己的出手十分满意:“大家水平都蛮好的。”
林瑜看了他一眼,“你们公子把你派来给我,一定是想让我觉得,星门观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啊?”
戍寅困惑了一下。
“没什么,我还是直接去问问你们家公子好了。”不管李萤做对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既然现在他为她所用,她便要去做自己现在能做到的事情。 囤粮。 囤很多粮。 如果河东的粮食不够,她就可以运粮过去帮忙缓解饥荒,而不必被那些垄断粮食,哄抬粮价的家伙扼住命脉。 原本她自己只能囤那么多粮,加上李萤,手里的粮食就能更多。 不管别的事情是好是坏,是对是错,这件事情,林瑜确信一定不会是错误的。 她如果可以救下很多人,那她的重生,就至少还有那么一点意义。 而等他们走出了林子,戍寅还在琢磨那句话:“啊?什么意思?”
…… 等到天色渐渐黯淡,场内终于响起了宣告游猎结束的锣鼓号角声,如今还在林中的队伍纷纷如同长蛇一般涌出,汇聚在营地之内。 大家族们都围在一起,兴高采烈的清点着家中男丁猎来的猎物,还有交好的家族互相比较,到处挤挤攘攘的,热闹非凡。 如无意外,天子再说几句场面话,然后苍洮礼节性的表达一下满意和高兴,大家便可以各回各家,圆满结束一天的行程。 但苍洮显然并不准备按照大涂写的剧本来走。 他最后一个带着队伍走出丛林,马上一只猎物也没有。 天子困惑道:“北戎王这是?”
“大涂有一句话说的好,善战者无赫赫战功,”苍洮一脸骄傲:“所以呢,善射者就算没有带着猎物出现,大家也该知道他一定猎到了很多。”
天子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北戎王真会开玩笑。”
朱容湛低头借着喝茶的机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翻了个白眼。 什么东西!那句话是能放在这用的吗? 苍洮笑眯眯道:“不知太子殿下都猎到了什么?素闻太子殿下弓马娴熟,英武非常,想必一定大展身手了吧!”
对着跛了足的朱容湛夸弓马娴熟,英武非常,话是好话,就是多少显得戳人痛处了。 天子皱了皱眉头,朱容湛倒是面不改色的放下了茶杯:“北戎王谬赞了。听说北戎王小小年纪,便能脱离族群自立,朝射大雕夕射狼,连寻常大人都不是对手,乃是闻名草原的神射手,想必在草原上,一定人人敬佩臣服吧?”
谁不知道北戎王年幼丧父被赶出族群,他自立是因为他想吗?是因为他不自己拼命,恐怕就活不下去。 两边都对着对方捅了一刀,然后相互看了看,同时露出了虚伪的微笑。 “哪里哪里。”
“谦虚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