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提及银子,老夏头可就不困了。你跟他讲家国大义,他能用儒家圣言喷死你。但你要是跟他讲国库里的银子,他可是立马就老实了,唯恐汉王爷真个对国库动手。朱高煦见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知道周忱这王八蛋干了什么。“行了老夏头,别说那些废话了,本王问你钱庄建设得如何?何时可以开业?”
大明钱庄计划,乃是足以影响大明国运的重大国策,与新盐法地位相差无几。建设了这么久的大明钱庄,现在应该也建成了吧?谈及正事,夏元吉立马答道:“按照汉王殿下的吩咐,朝廷先于帝都、扬州、”开封三大繁荣之地试点,加之皇家制造局二局提供的水泥,如今钱庄已经建设完毕,完全可以正式开业。”
听到这话,朱高煦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着水泥这基建神器,钱庄建设速度果真提高了不少。而且借助大明钱庄,还可以打响水泥的名气,将之进一步推入民间。“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开业吧,暂定于上元节!”
“老夏头,明日随本王去内帑和国库转转,清点一下准备金,运往这三大钱庄。”
内帑?真打算动内帑?夏元吉有些吃惊,也有些惶恐。毕竟那可是皇上的小金库啊!以往他与太子爷筹措银两,再怎么被逼得没办法,都没打过内帑的主意。怎地现在到了汉王爷监国,这混账就一门心思地想着动内帑呢?“为什么不动?不止内帑,还有国库,那些现银全都得动起来!”
“什么?还要动国库?”
夏元吉急了,“汉王爷,现在大明钱庄只有三处,无需这么多的准备金啊……”老夏头是真急眼了,做了这么久的户部尚书,好不容易见到国库充盈,让他安心无比。结果这银两还没捂热呢,转眼间就要用出去了?朱高煦听见他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恰巧周忱这个未来的财税大家也在,汉王爷觉得有必要给他们上一课。“这样吧老夏头,恂如,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汉王还会讲故事?夏元吉与周忱对视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坐好准备聆听。“比如一个外地人来了金陵住客栈,给了掌柜一两银子的房钱,掌柜趁客人上楼那着这一两银子,去对面屠夫那儿结清了肉钱。”
“这一两银子到了屠夫手中,他也立马拿着钱去隔壁饭店还清了自己欠的饭钱,饭店女掌柜拿到了这一两银子,又立马拿着钱来到了这家客栈,还清了她欠的房钱。”
“就在这个时候,客人从楼上下来,称对房间很不满意,拿着这一两银子走了。”
“在这一刻,没有人付出银子,也没有人得到银子,但附近几家的债务都因此偿还清楚了,每个人都很高兴,又是美好的一天。”
“那你们告诉本王,这是为什么?”
周忱:“???”
夏元吉:“???”
为什么?老子也想知道为什么?汉王爷这个故事虽然是极端个例,但是不得不承认,真有发生的可能。那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人付出银子,最后却又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呢?夏元吉满脸茫然,周忱一脸懵逼。朱高煦见状倒也没有动怒,毕竟大明朝重农抑商,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是小农思想。太祖朱元璋为了国家长治久安,政权稳定,大力打击地主豪强,力图让土地分成小块,让真正耕种土地的人拥有土地,且不得转让,任何人的后代也都必须从事父辈的职业,不得改行。加上他制定的一系列严苛政策,大明朝的百姓基本就形成了世世代代固守在故土,最多在方圆几十里范围内活动的生存模式。平民老百姓因为长期被禁锢在土地上,眼光就变得短浅,赚了钱就过小日子,不图更大的发展,缺乏冒险精神,这就是小农思想。只是朱高煦没有想到,夏元吉与周忱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财税学家,同样会受小农思想束缚,认为将银子粮食囤积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没有那一两银子,这几人的债务自然偿还不了,但是这一两银子只是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客人手中,他们的债务却偿还清了,你们说关键在何处?”
关键在何处?周忱仔细回忆着过程,脑海中陡然划过了一道亮光,“王爷,在这两银子转了一圈!”
“没错!”
朱高煦欣慰地笑了笑,“银子是货币,他的价值本身就是流通赋予的。”
“或者换句话说,大明宝钞之所以贬值,就是因为它不被平民老百姓接受,没有成功地流通起来,所以它没有价值,直到现在都不被市场接受。”
听到这话,周忱眼睛一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货币!流通!价值!夏元吉毕竟年纪大了,短时间内还不能接受这些新思维,不过他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户部尚书,细细思索着还真琢磨出了几分味道。“货币只有流通,才会有价值,才能刺激交易,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上次品鉴会,朝廷一举收入了上亿两白银,大明白银产量本就不高,可以说将市面上的白银差不多收刮了个干净。”
“如果不尽快将这些白银推入市场,任由他们烂在国库里面,老夏头你说会有什么影响?”
夏元吉听到这话,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明如今的货币体系混乱不堪,虽然推出了宝钞纸币,但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其一直不被平民老百姓所接受。所以老百姓现在用的,还是以铜钱白银为主,至于黄金那等奢侈品,傻子才会拿来当钱花。然而铜钱形制滥恶、使用不便,宝钞又贬值严重,白银不可遏止地成为公私交易的主要通用货币。现在市面上的白银几乎都堆在国库里面,如果不让白银流通起来的话,那大明货币体系乃至整个市场,只怕会有崩塌的风险!一想到这儿,夏元吉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汉王殿下,老夫明白了,立刻准备钱庄一事。”
“嗯,还有,告诉满朝文武,都把家里的银子给本王存进钱庄,如果有人敢弄虚作假不听王命的话,本王会让锦衣卫请他们去诏狱喝茶!”
夏元吉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王爷,这未免太霸道了些吧?”
“霸道?本王就是霸道了,那又如何?”
朱高煦笑了,“这是我朱高煦的王命,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本王!”
“老夏头啊,你还是没有明白,整个大明白银最多的地方,除了皇帝的内帑,除了富商巨贾的仓廪,剩下的就是这些文官朝臣的府邸了!”
“与其任由他们将金银珠宝堆在家里发霉,不如交给朝廷拿去发展民生,稳定宝钞的货币价值,你说呢夏大尚书?”
话讲到此处,夏元吉如果还不能明白,那他就不是永乐帝的小算盘了。周忱却突然举起了手,满脸兴奋地开口道:“王爷,要说这满朝文武谁家底最丰,还得看咱汉王府,要不咱做个表率?”
朱高煦:“???”
你大爷!此子有逆骨啊他!这混账不能留,发配南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