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战场中沐浴鲜血后而撕裂己身境界壁障的苍白凶虎。 这是在那场战争后大多数长白生灵知道的事。 那日群山深处,万鬼嚎哭。 成千上万道死在战场上的人们失去了灵魂,被这头生灵永远奴役。他们既然打算入侵,死在这里,当尸骸归于尘土,其灵魂也不得解脱,这便是皇道领域中万鬼和战场的来源。 青焰。 极宫境的妖皇,在现世足以盘踞一方古老山脉,归为“王”。但这位似乎不这么想,她依旧在游荡,她渴望争斗。找到那些敌人,将他们撕碎,将他们的灵魂篆在手中,再将那片战场刻印,铺就凶煞。 其实在那场战争中,长白山有生灵了解她。 分明是掌握雷霆威光的生灵,在铸就己身皇道领域时居然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鬼魂,战场,皆乃凶煞,而雷霆煌煌,与这样的性质极度相斥。 她竟然掌握的很好。 两者在她手中达到了完满的平衡。 她知道长白之君前往了大兴安岭,她也知道那位南下,要破灭一个国家。 而在她准备开启自己的下一趟旅途时,某种窥视感出现了。 有东西在觊觎长白山。 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过一次。在那一次中,她可是离开了家园。多狼狈啊那时候……她渴求争斗,现在那些猎物送上门来了。 游荡的虎嗅到了鲜血。 她追寻那些东西,于是离开了长白山,走出绵延的古老山脉。。 这些秽物被埋在了长白山脉边缘的极深处,再借助些其他的东西将其气息掩盖。不是很好找,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遇见了另一位目的相同的人类。 安挽仙,秦岭绝剑仙。 找到地点,刨开,泯灭。 枯燥无味暴力简单。 现世两位皇者并行,很多事情迎刃而解。青焰很久没有这样的畅快感,她是虎,独行太行近十载,生来就该是这样咆哮世间。 那些东西游走在边缘,她便如影随形,伴随雷光和成千上万的鬼魅。 今天不会是最后一次。 青焰闭目,好像从某种时候开始,那种暗处异样的窥视开始消失,今天她再度感受,已经变得微乎其微几乎不存在。 “还能找到方向么?”
青焰看向侧坐在森寒长剑上的安挽仙。 她作为如今行走在长白山的妖皇,目光所及的大妖听从调遣,那头鬼纹豹就是这样作为斥候。青焰不知道安挽仙用了什么方法能感知到秽物埋葬的大致方向,这些村落,若不是明确其中藏着那些东西,她从村子旁经过可能都难以感知。 安挽仙摇头。 “也是,那种感觉都开始消失,想来是找不到了。”
青焰看向被鬼影包裹的村民。 “这些是人类,我不好管理,交给你如何?”
“以往可以,反正我跟在你身后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
安挽仙看着数百位沉睡的村民,“有一位还醒着,交给他吧。让鬼纹引路,把他们待到一处能生活的地方。我们没必要担心他们,这些人已经掌握了这座大山的法则,漂亮地生存下去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可以。”
青焰没有磨蹭,两道鬼魅向悬挂着的鬼纹豹传达了这些消息。 “做完这些,一株上等灵草。”
青焰补充。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怎么了?”
青焰愣神。 安挽仙这个人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太冷了些。她不像南烛,这位威严如父兄的赤色蛟龙偶尔还会发病,面前这个女人是真的冷到彻心冻骨,难得会笑。 “没什么。”
“你们太行山的都一样的阔绰么?”
安挽仙问。 当初大执夷说挺喜欢太行的,蛟龙说话又好听,喂东西给灵草又大方,超喜欢那里,下次还想去。 青焰思索着自己的荷包还剩下几个子。其实没几个了,她不明白安挽仙是这样看出她出手阔绰的。记得当初南烛在太行山休息的那段日子一天到晚给她递上等灵植,灵气甚至到了不愿意用金火熔炼提纯的程度。她现在手里的,还是她当初在太行剩下的,其实很穷酸了。 毕竟哪有不盘座古山脉的妖皇,多多少少都要盘一座。 “还有,你说为何这次不行?”
青焰回想起之前安挽仙的话。 “因为结束了。”
“这些埋葬的点你作为妖皇可能不甚了解,但我从小到大修行于道统,虽然没有灵气可循,可知识是无价且宝贵的。这些埋东西的点对应着一条路数,之前我不确定,但这是最后一个点位了。”
安挽仙眼瞳空明,这些点在她脑海中成线,成画,再被她串联成某种卦象。 “埋点即为生,出点而上旋则为死。自生门转变为死门,隐藏在不可见的另一面的眼睛该出现了。”
青焰听不明白。 她只知道有某种东西会出现。 “布置这些点位的人很精通卜挂和算术,其实这些点我是没有能力寻到并解开,所幸这里是长白,长白山的边缘也是长白山,这点不会改变。”
“没想到你还是算命的。”
青焰笑道。 “我师父是算命的,我不大会。”
安挽仙很实诚地摇头。 “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拿命的。”
“剩下的事情我有种预感,不需要我们插手。”
安挽仙突然说道,她看向南方。 青焰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绵延无尽的山峦和冬季的厚雪。天为碧蓝,地为裹银。但她知道安挽仙在看什么,那个方向是这座古老山脉的主峰,也是天池所在地。 “记得前些日子归来的长白之君么?长白诸灵目送他沉眠,而等到他苏醒的那一天,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秽物都会被烈焰焚尽。”
………… 一个婴儿样的头颅在茂密丛林的阴影下蠕动。 苍白,诡谲,眼瞳泛着难以言表的可怖情绪。 它从头颅断裂的地方伸展出蜈蚣样的手臂,在地上爬行,白絮状的物质在浸染沿途的一切。 可突然,林间的风停止了。 一柄金色的剑抵在了它的脑门。 随着盛放的曦光,整个脑袋化作虚无,而金色的火焰沿着它爬行的路途燃烧,将其痕迹烧的一干二净。 “还不打算和那小老虎见个面么?”
有人问,言语有些挪愉。“你跟着她们大概有几日了吧?”
“没这个必要。”
另一个声音回答,曦光在他手中消散。 “她独行太行近十载,生来就应该咆哮世间,若没有蛟龙的存在,她应是太行的山君。现在,她得到了很多她想要的,而这些都和那头蛟龙没有关系,我看出了她的成长和满足。”
“走吧。”
金色瞳目合拢,归于清水般的漆黑。 “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这是些你的陈年旧事和我帮朋友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