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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种”、“狗杂种”。
这话多难听? 陈进华真是没想到她妈会对陈奕说出这种话。 他妈这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折腾出事情来?八十岁的人了,不能安安生生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刚才这丫头说的不错,他妈会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他这么多年的纵容。 陈进华一时之间没有走,还十分没有形象的坐在大树下抽起了烟,一根接着一根。 已经深秋了,首都深秋的夜里很冷,带着寒意的秋风一吹,树上的黄叶落到了他头上去。 他伸手拈起一片枯黄的叶子,想起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深秋,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凌晨回到家乡,天还蒙蒙亮着,雾气浓重,瘦弱的王素梅在巷子口的水井前洗着衣裳,她见到他时,欢喜的迎了上来,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她的手触碰到他时,和冰块一样凉… 等回到医院,在走廊里碰到了拿着茶瓶出来打热水的冯蔓。 他很少有这么感性的时候,今天的夜里他倒是想了很多。 他妈这么多年,是真的不像话。 “阿蔓,你辛苦了。”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冯蔓都愣住了。 她以为她和陈嘉嘉今天把老太太气到心梗住院,他会非常不满,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体谅她的话。 这一天所有不好的情绪突然就全消了。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就算最近很不愉快,那也还是夫妻,冯蔓喜欢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他此时的态度让她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他看。 “我的值班室有饭,我给你用开水烫烫,你去吃点。”
陈进华起身,“嘉嘉回去了吧?”
“回了,她明天得上课,下午我就让她回去了。”
老太太住的医院是冯蔓工作的医院,上次王寡妇来闹过后,医院里就流传着她的各种小道消息。这些日子她工作的氛围是不怎么好的,走在走廊里都感觉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对于这点,她不是不恼的。 她最近也想明白了,王素梅就是农村又臭又硬的石头,和她碰上,只能伤着自己,和她对上,完全是拉低层次。 陈奕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能回到过去把人塞回王素梅的肚子里,她还能咋办?再为这事和陈进华别着,完全没有意义。 不是说王素梅是童养媳么,当初她被卖到陈家的,她哥嫂又是那种德行,知道她来首都过好日子了,不得巴巴的过来? “老陈,之前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陈进华握了握她的手:“你照顾好妈,那边的事不要掺和,我对你的要求只有这么多。”
冯蔓心里微酸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半晌午,何家的人找到了石头胡同来。 何春霖爸妈和爷奶以前都认识王寡妇,并且当年王寡妇还是童养媳的时候还被何家的人叫去干过活。 童养媳没人权,王寡妇当年是干了陈家的活,还得被老太太家使唤,年纪轻轻被当成老黄牛用。 陈进华爸没死之前还会护着她,等他死了,整个家里就没人护着她了,陈启华对她还好,可他要去上学,长时间不在家。 王寡妇看到何家人时,很难不想起过去被当作牛马使用的日子。 以前她不懂,她就知道他爸妈拿她换粮食了,陈家给她饭吃,给她衣穿,她该给陈家干活,陈进华妈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闷头把活都干了才能有底气吃饭。被何家人叫去干活,陈进华妈同意,她就得去。 那时候真是干的比老黄牛还多,得到的却很少。 在陈家,看在公爹的份上,陈进华他妈当初是打过她,但没打过那么多次,但到了何家,陈进华他舅妈是揍过她很多回的,打的狠的时候连扫帚都打散了。 王寡妇再次看到这张老脸,捏紧了拳头。 那时候她不被当人看,她也没有娘家人依靠,现在是新社会了,这些人休想再欺负她! 谁敢再欺负她,她就拿笤帚、棍子打回去。 王寡妇抱着孙子堵在了院门口,想着要不是房主生病住院了,看到又有人找事上门,心里估计要不高兴了。 这不是自己的院子,真是干什么都不方便。 何春霖他奶和老太太一样是个打心眼里瞧不上王素梅的,从前唯唯诺诺只知道干活的丫头片子就算过了二十来年那也还是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你的心咋这么狠,春霖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好歹也算是长辈,他小时候你还养过他,咋非得把人弄进牢里去?”
王寡妇:“他来偷东西的时候咋没想过我是他长辈?在我这,他就是个贼!你们要是不服气,去派出所找公安闹去,来找我算什么本事?”
“这么多年不见,王素梅你长能耐了,你要是不追究,以后咱们还当亲戚走动,你要是继续追究,我们能放过你算你王素梅有能耐!”
四人面对王寡妇的态度都非常嚣张,把院门堵的严严实实,抱着孩子的王寡妇看起来势单力孤好欺负。 隔壁张奶奶出来了,“你们几个想干啥?打人是吧?我马上就去报公安!”
“我们自己家的事,你少管闲事。”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王寡妇,看着何春霖他奶一脸横肉,眼珠子跟淬了毒一样,她伸出一只手就要去关院门。 她想关门,何家人却不许,把门狠狠一推。 王寡妇被撞到,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搂紧了怀里的孙子,生怕磕到碰到他。 她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孩子也被震了一下,哇哇的哭了起来。 张奶奶正欲开始喊人,罗大爷的大儿子罗朝生回来了。 罗朝生在疆省生产建设兵团工作多年,那边风沙大,人看起来就粗糙不少,不过壮也是真的壮。 他跨进院里把王寡妇扶起来,回头质问这四人,“你们来我们家打人?眼里还有没有国家法律?都别走,这事我们会报警。”
疆省民族同志不少,民风也很剽悍,罗朝生可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再剽悍、视国家法度为无物的人也得败在武装力量下,这四个仗势欺人的,他就不信不怕公安。 王寡妇的后背生疼,怕摔到孙子,脖子也被扭了一下,有人为她出头,她也不拖后腿,“现在是新社会,过去你们能白打我,现在你们等着去派出所吧。”
放过何春霖?狗屁!让他牢坐底穿!王寡妇恶狠狠的想着。 何家老头子拽了拽自家老婆子,拉着脸对王寡妇说:“我们可没碰你,今天都是误会,我们就先走了。”
张奶奶扬着脖子喊:“误会个屁,我可是亲眼瞅见你们对素梅动手。”
“素梅,你要是报公安,我给你作证。”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看她这么上赶着,纷纷翻了个白眼。 不是那吉普车上的大领导,她会这么殷勤? 不过这王素梅麻烦事是真不少,昨天一出,今天一出,明天应该还能再来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