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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伤疤依旧在 几度失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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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家的事情余振生还没来得及和掌柜的说,张记的伙计就出了事。事情虽然没有雷家的事大,却也足够闹心。

  余振生便想,等过了这闹哄哄的乱劲儿再跟掌柜的提也不迟,况且即便自己不说雷家也会给张家报信的。这么想着他就走到了河边,四下找了个应手的石头,就在一棵树下挖了个坑把皮鞋埋到里面,嘴里还念叨着:“胡大哥,我们相处一场,我也没能送送你,就送你这双鞋子你一路走好。”

  这么说着竟有点心酸,感觉身后有亮光一闪,回头看却看到有人正用灯照着自己,他忙用手在眼前遮着,这才看清楚来的人是老孙头。

  老孙头已经习惯了每晚到河沿边走一走,一直走到对岸埋着儿子的那片荒地再折返回来。或者他的心里早就把那份沉痛慢慢的隐藏了起来,现在被时间磨的剩下一声叹息。

  今天也是如此,只是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余振生。

  余振生站起身和老孙头并行着朝回走,他解释道:“胡大死了!”

  “我听说了,我早就说过,这洋人不是好东西!”

  余振生想,老孙头什么时候对自己说过,但这仿佛并不重要。

  老孙指了指夜色中的鼓楼:“早年间八国联军进天津的时候,洋人就在那鼓楼上,朝北门方向联排的放枪。当时老百姓想逃出城啊,都朝北门跑。这洋鬼子的枪一扫就倒下十几个。这还没完,他们对着北门放花炮,那花炮弹从人从中穿过,死的逃的被子弹射死的,被挤死被踩死的,那死人一层一层的堆着。等天亮那些洋人的兵就开始抢掠,先抢当铺、金店、银号,然后是再抢其他商店和大户人家,各衙署也都被捣毁。”

  余振生听得心惊肉跳,老孙头那没拿着灯的手也攥成拳头,他声音颤抖道:“从那鼓楼到您我今天走过来的这地方,到处都是死人。估衣街、锅店街、竹竿巷、肉市口都遭洗劫,城东的宫南、宫北、小洋货街一带,全被洋鬼子被抢光。同时联军还奸yīn妇女,整整闹了三天。从锅店街到估衣街,直至针市街口,都被放火烧光了。就连海河上漂尸都阻塞了河道,清理三天不能清理净。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

  老孙头重重的跺了跺脚,他的情绪激动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余振生扶着他在路边坐了下来,此时他心里如同堵着一块大石头,想到胡大的遭遇,又想到那天那两个日本人说的话,好了伤疤忘了疼,便心里燃起一股怒气。

  怎么会忘了疼,伤疤始终是伤疤,正如老孙头当下的创难掩的怆痛,如同历历在目。

  “洋人进了城之后那些洋兵每天在街上乱串,他们带着洋枪上街,抢首饰、洋钱、时辰表,要鸡鸭、西瓜、鸡蛋,谁要稍微反抗他们就会开枪,那时候能活下来可是真难。这都不算什么,振生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

  余振生实在想不出在那样的情形下还有什么更难的事,他难过的摇着头。

  老孙头冷哼了一声:“洋人打我们,我们打不过,可开枪的很多都是华勇营的...”他张着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一个月八两白银,两年服役满还有三十两白银的奖励。洋人就是用这个办法,招募中国人打中国人。他们是为了钱,就屠杀我们国人,还有为了活命给洋人带路,给洋人送水送肉,给洋人扶着云梯.....”

  老孙头猛拍着自己的大腿,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在夜幕中如同困兽般。余振生却被胸口的怒气憋的发闷,他冲着鼓楼方向啊啊的大喊了两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胸头的这口气吐出来。

  而他这喊声,却让街上还亮着的三两处住家的灯忽的熄灭了,在这样的年代人们如同惊弓之鸟,这突然的呐喊吓得他们赶紧熄灯,抑或他们会躲在漆黑的房间里,悄悄的朝外面张望,那又有谁知道呢。

  老孙头也并不阻拦余振生,他若年轻也会这么呐喊,可是他现在喊不出来了。余振生喊完,又坐回老孙头旁边,他并没有因为喊出来心里更痛快,反而愈发有些压抑。他想到雷家的事,想到云子的事,这都不关洋人的事,他们这些军匪,地痞恶霸,甚至和洋人一样可恶。

  一老一少静静的坐了一会,余振生才扶着老孙头站起身继续朝回走,老孙头的心情是沉痛的,却也因为说起这段的沉痛反而觉得亲生儿子意外的死不算什么了,毕竟他宁可他死也不想让儿子祸害人,去当汉奸去继续做恶事。这么想便渐渐重新藏起那份沉痛腰杆也直了起来。

  余振生陪着老孙头走着,送他到家胡同口。一墙之隔的院子还有灯光,一个男人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唱着评戏,余振生想,这就是崔卫说过的石老板吧。

  忽然那院子就传来女人的咒骂:“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唱园子里唱去。”

听声音这是四丫娘。

  想起这四丫母女,振生仿佛被冰碴激了一下,他咧了咧嘴准备跟老孙头道别。却见老孙头指了指隔壁院子说道:“看到没,石老板的客座场场爆满,挤了袁文会园子的生意,这说不让唱就不让唱了。行了,我也到家了,你赶紧回去歇着!”

  看着老孙头进了院,余振生一转身就出了胡同,不知道为什么,他宁肯绕路走,也不想经过杨四丫家的院子,他生怕这会儿杨四丫一开门出来,拉着他再说什么,只怕这回也没有何叔,韩掌柜和崔卫来解围了。

  严彩娥还没来得及给雷家写信说伙计的事,就接到了姐姐的来信,她把信给张春明看过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还是去一趟吧,再说你也几年没回去了!”

半晌张春明说道。

  “那我带着蕊儿一起去,她跟着我习惯了。”

严彩娥商量的口气说道:“要是老孙头在就好了,毕竟他这些年走的路熟了。”

  “现在兵荒马乱的,坐火车安全些,我让崔卫去买票,你把我们的行李收拾一下。”

  “我们?”

严彩娥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张春明。

  见张春明疑问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又问道:“你也去?王小姐的事不办了?”

  张春明苦笑了一下:“我是那么没轻重的人吗?”

雷霆毕竟对他有恩,两人还是连襟,无论如何他也要亲自去一趟的。

  “那振生和栓子要不要回去看看?”

  张春明摇摇头:“他们两个这个时候回去有什么用”

  张春明心里盘算着:店子重装也不是三两天能干完的事,刘福送他哥回家了,胡二也要在家呆几天,振生和栓子再走了,这院子就没人了。

  “那芳儿?”

  “有群青在,孙婶能照顾她生活,再说这丫头以前不也跟着表婶的,咱们不在问题不大。”

  张春明反手关上门,哐当一声打断了严彩娥想要继续的问题,她征了一下心里有些生气这个雷霆啊,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心里发酸,这个雷霆啊到底要娶多少房。又感叹,好好的家业就这么完了,姐姐可怎么办?又有些担忧,都是女人身上出来的祸事,但愿张春明别犯了这事上,那张记也就完了。

  偌大的院子白天只剩下了余振生一个人,他也是第一次觉得,日子这么孤单无趣。崔卫最近心情不好,笑容还在只是因为他那本来就三分笑意的眼睛,但仔细看脸上却是僵持的,即便是依旧和街坊邻里打招呼,也显得应承的成分多了。他的话也少了很多,晚上也去街上,碰到熟人喝两口,没碰上熟人就自己喝口闷酒。

  每天晚上崔卫回来的时候,都醉醺醺的拿着给蕊儿买的糖堆,第二天想起来拿给余振生:“吃吧,天快热了不吃也糖都化了。”

然后便自己笑“我怎么又忘了,蕊小姐跟掌柜的去山西了啊。”

但到了晚上喝了酒,他依然习惯性的又买回来。

  “崔哥,我一个大男人天天吃你糖堆儿,我都不好意思了。”

余振生咬了一口糖堆,喀嚓的糖皮脆生生的甜甜的入了口。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借你钱还没还我还没不好意思。”

  “我才不急,你怎么每天都给蕊小姐买糖堆儿?”

他含着红果含混的问着,跟崔卫搭着话。

  “蕊小姐啊,吃东西不消化就肚子疼,这不是红果助消化嘛。”

  余振生把剩下半个糖堆放在桌上的盘子里,栓子回来吃点这个还能生津止渴。他跟崔卫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何斌的书报摊前,翻了翻也没发现什么想看的书。

  正要走,却看到那酷似陈先生的人又来了。他盯着那人看,那人东摸西摸就是不买书,但又好像在等什么。余振生是个识趣的人,他只好朝店子走去。

  那人却跟着他走到店子门口,朝里面看了看,而就在这时一辆车在张记门口停了下来,开车的是刘超,今天他一副有钱人家阔少的打扮,西装礼帽。他下了车之后绅士打开后车门,里面的郑雨诗也下了车,另外一侧下来了张群青。

  刘超关上车门,一抬手看了下手表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声:还好!

  “什么还好?”

郑雨诗俏皮的问道。

  “就是这里,你们去看吧!”

刘超一指旁边鸟笼店。

  这几天鸟笼店门口已经清理干净,只是店铺里面还没收拾,依然是黑洞洞的对着街道。

  “我天天看,你陪着雨诗去!”

张群青拉了拉刘超。

  “行了,你快去吧,人家都说这铺子当嫁妆了。”

刘超推着张群青,把他推到郑雨诗身边。

  那两个金童玉女般的年轻人羞涩的对视一笑,含情脉脉,脸上泛着红晕。

  “崔哥,带我们前后看看!”

张群青叫了崔卫过去,刘超走到余振生面前问道:“今天有没有人来问东西?”

说这话的语气好像他是这店的掌柜。

  余振生摇头,余光看到那人还在朝店里张望,只好问道:“先生,我们铺子再重装得过过几天才开业呢。”

  那人笑笑:“这样啊,那麻烦了,我真着急买一批货。”

  刘超这才注意到这位客人,便转脸问道:“这位先生,您要买什么货?”

  “南方山里瘴气重,想买点除虫的药,不知道有没有啊?”

  余振生本来就有点生气,这人这么像陈先生偏偏不是,听他这么说便答道:“我们这里是染料铺子,不卖药!”

  刘超却拦着余振生笑道:“除虫药?什么虫子啊?药是有的,您得说清楚,免得用错了。”

  “蚕虫!”

那人神色凝重起来。

  刘超点点头,回头对余振生说道:“振生,帮忙盯着点儿,我借地方用下!”

  刘超说完便引着那人朝堂屋走去,余振生知道刘超跟张群青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平时出入张记也是自由。现在张记院子空着,借个地方说话也不是大事。

  倒是那人从余振生身边经过的时候,竟然对他眨眼笑了笑,这一笑余振生又困惑了,他不是陈敏先生还能是谁?这个陈先生到底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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