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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为他怕了 同行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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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失去的余振生猛的将张芳抱住,随即他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在他以为,他始终没认为张芳有那么重要,即便过年回家的时候他也没太多的想念张芳的感觉。或者内向且相对于同龄人心智更加成熟的余振生一直觉得,成家立业是男人必须经历的过程。所以,从内心有点抵触这段婚事到觉得可成可不成,再到觉得要对父母有个交代,也对师父有个交代打算挑起一个家,他一直把张芳当做可以成亲的对象。

  如果是未婚妻,余振生的紧张完全是正常的。可一直以来,他都经常会提醒自己,这段婚姻在没确定之前,甚至没到拜堂成亲的最后时刻,都是张春明敷衍日本人的借口,自己不能一厢情愿。

  而现在,他忽然很害怕,害怕张芳出事。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知道此刻张芳会不会给自己一巴掌,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张芳。

  慢慢的,余振生感觉到张芳的气息,温热的带着淡淡芳香的极其陌生的却让人为之一动的少女的气息。

  他睁开眼低下头,张芳正抬头看着自己,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到张芳那双明亮的眸子。

  “你害怕了?”

余振生听到张芳的声音,他们离得那么近,可这声音却像是从很远飘来。

  “我没有!”

余振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他的语气倔强,坚决的否定着。

  “你有!你怕日本人了是不是?”

  余振生抱着张芳的手臂放开了,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一定失态了,他随手理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会怕他们?”

  “我也不怕,我们走吧。”

张芳看了一眼余振生,对于余振生刚刚的冲动莽撞,或者她能体会到余振生对于她的紧张,甚至她因为余振生对自己的紧张有些小小的开心。可她心目中的男人应该是余六河那样的,不畏惧生死的军人。

  所以,张芳的这一眼看上去,神情既复杂又古怪。她当然知道,余振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这个时候张芳更关心的是家里的情况。

  两个人出了院子才发现,胡同里站着日本兵,他们朝铺子走的时候,那些日本兵远远的跟着。

  张芳靠近他小声说道:“还说让我走,幸好没动那想法。”

余振生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心里却暗自自责,自己回家的时候这么大意,身后跟着日本兵竟然全然不知。

  余振生却不知道,曹田次郎根本不在意他能不能找回来张芳,之所以派人跟着无非是看看他们路上会遇到什么人,会去说什么话。

  快走到院子的时候,余振生猛的想起,崔卫嘱咐过要他们慢些回来,最好等掌柜的先到家。可看看不远不近跟着的日本兵,余振生也没了办法。

  两个人进了院子,崔卫赶忙走了过来:“振生,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里略有责备,但又转头安慰张芳:“大小姐,别怕,我刚问了是学校方面的例行询问。你就顺着彭处长的话说就是了。”

  张芳点点头,跟着崔卫来到堂屋,彭晋武见张芳进来了,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和笔:“张芳小姐,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到。”

  平时张芳都叫他彭叔叔,今天看他严肃起来装模作样的样子,张芳扁了扁嘴,朝崔卫看去崔卫正朝他轻轻的眨了眨眼,那神情很严肃,只能这样告诉张芳认真点了。

  “好啊,您问吧!”

张芳也不客气在桌边坐下。

  彭晋武看了一眼坐在正座的曹田次郎,曹田次郎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撇了张芳一眼。这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女人,不是自己喜欢或者厌恶的。他是军人,支那人应该对自己是恭谨和尊重的,这个女孩子没有。但曹田次郎并不打算跟张芳计较,这是她的家,在没有她或者她家人的罪证的时候,这里仍是她家。

  而曹田次郎这次来,也并不完全是公干。

  “我问你,你知道陈敏是什么人吗?”

彭晋武一边问着一边飞快的写着询问记录。

  “知道!”

彭晋武写字的手略停了一下,他抬眼看着张芳,直到张芳说:“他我们学校的先生!”

彭晋武的笔才重新落在纸上继续写着。

  “你还知道什么,关于陈敏的事?或者,他平时经常会跟你们说什么?”

  “我还知道先生是北平人,平时先生说的都是学习上的事。”

  “据我所知,陈敏和张芳小姐家关系走的很近,而且还来过这里几次,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一旁的曹田次郎说道,

  “来过啊,陈先生刚来学校,是来家访,哦对了,先生没来之前教我们的先生是王纯,陈先生是接替她的事做。”

张芳眨了眨眼,忽然笑了笑。

  曹田次郎并不知道,张芳对王纯不是很友好,他只是惊讶这个女孩子说起王纯的时候会直呼其名。

  “王纯....那你说陈敏是接替王纯做的事,你说的做事是指的什么,这个王纯又是什么人。”

彭晋武边写边问,在日本人面前装傻充愣彭晋武是有一套的。在他们经常交往的几个人中,他不像张春明死倔,也不像孙玉林的清高。都是捧着管家的饭碗,孙云林是上面有人,所以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拿俸禄。而彭晋武却在日租界的警局,捧着随时掉脑袋的饭碗想着养家糊口的事。

  他当然知道王纯是谁,这个名字他也不只听过一遍,只是现在他在装糊涂。

  “王纯啊!”

张芳撇了一眼沉着脸的曹田次郎:“王纯原来是我先生,也来过我家,还差点进了我家们成了我二娘。哦对了,陈先生来我家还又有一次是因为募捐义演的事,那次义演王纯也在,还拍了照片发表在杂志上。所以我觉得陈先生和王纯应该也很熟悉,不如你问问王纯关于陈先生的事。”

  “那王纯现在在哪?”

  彭晋武的表现着实有点让曹田次郎失望,明明是在审张芳,却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他生气的一拍桌子:“够了!彭处长,这没你的事了!我还要等张春明,你办完你的事就走吧。”

  “是是!”

彭晋武手忙脚乱般的收拾这桌上的纸笔,他将纸笔都塞进公文包,规规矩矩的冲着曹田次郎行礼:“那我就先走了。”

然后他转脸对还有些得意的张芳说道:“没听到曹田太君说什么吗?这没你什么事了,还不走?”

  张芳有点愕然,叫自己来就这点事?

  如果没有彭晋武活稀泥,换个人来就算没事也得给张芳问秃噜一层皮。崔卫看的清楚,进屋拉起张芳:“你娘等你说话,赶紧回去。”

  “哼!没规矩!”

曹田次郎冷冷的轻声说道。

  “可不是吗,他家就是没大没小没规矩,您瞅瞅,这家里的管事还能训主家小姐,跟这家人啊您可别较真、”彭晋武涎着脸继续干着他活稀泥的事。

  “你也是,滚!”

  “是是!”

彭晋武知道,这已经是今天最好的结果了,只是张芳这段是。曹田和张家素又旧怨,他这一路都在担心着曹田来张记要借题发挥,好在学校这边和张芳有关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也不知道他找张春明是什么事。

  心里惦记却没理由留下,他退这身子出了堂屋。把公文包朝柜台一放,身子靠在柜台上:“刘福,你家掌柜的去哪了?”

  “您都不知道,我们能知道?”

  “也是!我先走了,谁知道这日本人作什么幺蛾子,要是里面有什么事你就赶紧给我送个信儿,到时候再想办法。”

彭晋武嘱咐完刘福这才愁眉苦脸的出了铺子。

  张芳被崔卫拽着出了堂屋,此时的张芳心里有点得意,对于危机她没有男人们那么敏锐。她的得意之处在于她发现曹田次郎在她提到王纯的时候生气了。

  自己的侄女非要嫁给一个有夫之妇,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恐怕这都不是件光彩的事吧。张芳这么想着,心里就有了些胜利感,甚至如果刚才的对话不这么戛然而止,她还想在多说说王纯气一气那个日本人。

  崔卫拉着张芳直接送到余振生面前,余振生一直紧张的坐在房间门口的廊檐下,他做的这个位置从堂屋曹田次郎的座位是看不到他的,他也看不到曹田次郎,却能看到大半个堂屋里的情况。

  看到张芳和崔卫出了,余振生赶忙站起了。

  “你送大小姐进去,内掌柜快急坏了。”

崔卫推搡着余振生。

  崔卫是张记的管事,平时掌柜的不在都是崔卫安排铺子的事,即便掌柜的在,崔卫安排了的事张春明也不多过问。而现在,张春明不在崔卫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张记的主心骨。

  余振生陪着张芳进了内院,他们径直来到正房。

  张芳叫着娘推开了门,房间里张群青和郑雨诗也在陪着严彩蛾给她宽心。

  “芳儿,怎么回事?他们找你干什么。”

看到张芳进来,严彩蛾紧张的都站了起来。

  张芳端起桌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水:“没事儿,哥,超哥,还真让你们说对了,就是例行的盘问。”

  “这次没事,下次怎么办。群青我看等你爹回来,商量着赶紧给他们把事办了,也省的天天揪着个心。”

  屋里的人都明白严彩蛾说的办事是什么事,张芳跺着脚娇嗔道:“娘,您说什么那,我还在上学,哥,你给娘说说,你和嫂子不也是大学学完了才成亲,干嘛到我这这么着急。”

  余振生低着头,这件事他向来不会发表自己的想法,本来想法就不是他的,事情的发展也似乎由不得他。

  胡二看到彭晋武从隔壁铺子走出来上了他自己的车,他看着彭晋武的车子开走,又探头朝隔壁的铺子使劲的张望着。

  看着看着,胡二感觉身边好像有人,他猛的一回头,一个二十几岁身着西装的年轻人就站在他身边,也朝张记的铺子看着。

  “先生,您要买点什么?”

胡二觉得这位年轻人有点眼熟,看他风度翩翩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你在看什么?”

那年轻人开口问道。

  “嗨,没看什么,您是要买点什么?”

胡二不确定的又追问了一遍。

  “想买点染料,随便看看!”

年轻人冲胡二笑笑,笑的很温和很有绅士风度。

  胡二就是觉得这个人眼熟,他自我开解,每天迎来送往这么多人,哪会记得一个生人,但脸上却堆着笑容:“我看这位公子面善,是不是来我们铺子看过?您这边请,咱们这边可都是化工染料,着色靓丽持久,价格公道,您里面请!”

  年轻人跟着胡二就进了群青化工的铺子:“不知道您是想染布,还是油漆,这跟颜色相关的软料咱可全着呢。”

胡二热情的介绍着铺子里的产品。

  年轻在攞放的整整齐齐的染料罐子前看着:“我看隔壁也是染坊?”

  “张记啊,嗨,您说的也对,他家也是染坊,不过只买些染衣料的染料,还是手工染料,那都是旧式的法子提的染色原料,哪有咱们这工厂里出来的东西好。”

  年轻人看了胡二两眼,他笑了笑:“你这年轻人不实在,隔壁跟你们不是一家?”

  “呦,看来您是老主顾了,那您可就不知道了,隔壁是跟我们东家血缘上是一家,可这生意上我们这可是三个东家合伙,没用隔壁一分钱,这卖的东西不一样,账也是各走各的。您说要都是一家,我又何必拉着您朝咱这边看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年轻人哈哈笑着,向后顺着他原本分的很开又用发蜡打的很顺的头发。“原来这样,那我等会去那边也看看。”

  “呦,您要想看,还真得等会儿去。那边去了日本人,这会您可别过去。”

  年轻人挑着眉头带着笑意哦?了一声:“他们在做日本人的生意?”

  “且!”

胡二撇了撇嘴:“那边的掌柜一根筋,又这心思,会做生意早发财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和隔壁很不愉快啊!”

  胡二的嘴撇的更深了,嘴角垂着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咱别说生意,就是做人做事,他们都不够。”

胡二一肚子的怨气,正不知道哪出。

  铺子里贾丰和李复忙完了手头接待的客人,两人四目相对,贾丰微微侧了侧头示意李复。李复收好柜台上的钱,转身进了院子,贾丰则凑到了胡二和客人面前笑着说道:“做生意嘛,做生意嘛,同行是冤家!我们这位伙计是巴不得我们生意能盖过隔壁。这位先生,您需要点啥,最近厂子出货少,要啥您说给您备着,不然过两天又断货了。”

  年轻人笑笑:“要什么好说,你们这做不做日本人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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