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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余振生没有立即表态。已经有几个月过去了,余振生还真以为刘福回不来。现在铺子的生意和街面上大多数人家的生意一样,似乎在慢慢的恢复了一点。
但现在的张记除了自己这边两个人之外,还要负担着群青那边的李复和贾丰两个人的开销。张群青就这么走了,铺子扔给余振生可并没有把进货的路子和人员的开支都交给振生。如果换做别人关门不管那边的事,想必放谁也不会背后说他什么不对。 可偏偏余振生没有这么做,他倒是觉得两边铺子既然通了,至少外人看来已经是一家。张家摊上这么大的事,眼下是最难的时候,余振生虽然年纪轻轻就管了铺子上的事,这里无非是以内张春明在世的时候算是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了振生。更因为振生惦记着铺子的生意,也想出了不少经营上的好点子。 可这么接手铺子,然后顾着自己赚钱多少让他自己感觉在乘人之危。不管那个叫蓝思的日本小孩子如何,至少张群青是师父的血脉传承,帮群青打理同样是帮张家。 “刘福哥,你刚回来,先暖和一下吃点东西。”余振生冲着刘福笑笑,又转头朝崔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说话。
杨五和振家缠着崔卫,让他讲打鬼子事,栓子抱起烟囱回头见余振生和崔卫都出了屋,便嘟囔着:“咦,你们都走了啊,谁帮我装炉子?”余振生和崔卫进了账房,崔卫关上门:“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为难了?”
余振生拿起桌上的穿上了“棉衣”的茶壶,茶壶空的,他又轻轻放下说道:“其实为难倒是有点为难,现在铺子里人多事少,可多一个人也不至于揭不开锅。本来我想着找超哥,问一下货源的事情,如果群情化工那边能有货源,李复和贾大哥又可以做他们那边的事,这边也就不怕多刘福一个人了。”
贾丰拎着从灶上烧开的水壶进了堂屋,他在账房门口站住了,听里面余振生和崔卫正说道刘福回来的事。 “群青那边也确实是个问题,要不然咱们可以把那间门面租出去。”
崔卫小声的提议道。
余振生摇摇头,张群青可是特意委托的自己,更何况这门面恐怕还有其他的作用。 贾丰拎着铁壶转身出来,他心事重重,家里的事闹心,现在铺子里恐怕也要辞人了,如果真要辞人的话,恐怕自己和李复是最先要走的,如果两个人里要走一个,那肯定是自己。 上次因为孩子的事,贾丰心里就打了个结,他想振生和崔卫恐怕都在生自己的气吧。这件事贾丰真想多了,只是他自己心里虚,那天这两人这么帮着自己,可自己连个谢意都没表示。 其实这件事,余振生和崔卫早就忘了,崔卫是看贾丰好像有心事不想打扰他。余振生要忙铺子的事,还要时不时去作坊那边,那边还留着工人,染料还要继续做。其他时间要给振家和张蕊补课,就算这两个孩子不去上学了,他们的功课不能落下。 振生读过书,也看过余二河教书,每天挤出一两个小时给振家和张蕊上课还不算是个难事。 这样一来,振生就更没多少时间和精力了,有几次贾丰打算和余振生唠会,都被这事那事打断,振生匆匆的离开,倒让贾丰心里更加觉得振生是在回避自己。 账房里崔卫也发出感叹:“你说群青这孩子到底去哪了呢?家里出那么大事.....你说群青会不会出事了?”余振生站在窗边看着院中贾丰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了主意:“群青哥应该不会有事,只是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想他和超哥一定是有联系的,他要是有事超哥也会来通知咱们。崔哥,我有个想法,人说熟门不出生门不入,眼下找超哥要货源看来是来不及。我这手上还有点钱,我看咱在群青那门口再挂个牌子,收废旧家具。”
“旧家具还用收?那么多炸坏的房子,缺胳膊少腿扔出来的旧家具多了去了。再说你要废旧家具干什么?”
“咱们旧衣服翻新,旧家具也能翻新啊!”
崔卫噗嗤一笑,也伸手拎了拎桌上的水壶“我还不知道你除了会开染坊,还会收拾家具。呦,没水了。我去打点水!”
崔卫拎起桌上的水壶刚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转身看着余振生:“你的意思是?刘福留下来?让李复和贾丰还盯着那边,群青化工改家具加工了?”
余振生笑了:“原本我也想着怎么开拓点新路子,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贾大哥做家具是好手,振家还能跟着搭个下手,再说对咱们来说也就是多挂个牌子的事,有活就接没活还有咱们这边的染料卖,这年底说不定还能接点翻新衣服的活,年关总是能过的。”
“我看行!我去打水!”
“崔哥,我刚看贾大哥拎着壶去了灶房。”
“得了,我就把他叫来,你跟他商量!”
贾丰拎着一壶热水,惴惴不安的进了账房,余振生合上手上的本子,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匣子。 贾丰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余振生面前:“振生,你有事找我?”
“贾大哥,坐!我正有事跟您商量。”
贾丰在余振生对面坐下,但马上好像被烫到一样站了起来:“算了,我还是别做了。振生,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贾大哥,我这里有三十块钱....”余振生从铁皮匣子里拿出三十块钱。 贾丰盯着钱费力的咽了咽口水,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在余振生那有十一二块,加上自己的一个月的工钱差不多这个数,这是余振生打算辞了自己让自己走啊。 “振生,你别说了。我知道那件事哥对不住你,可我有我难处。孩子本来就不是我的,也许我就是个亲生儿子的命。这孩子要是不跟着姓张的,我好歹还有个家,这孩子要是跟了姓张的,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我是真怕杨家一家人,可又离不开这家人啊。”
贾丰顿了下去,捂着自己的脸,竟然发出了呜咽声。
这下可把余振生闹猛了,他起身过去扶起贾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贾大哥,我说的是这钱当本钱,您会木匠活,日本鬼子这么一炸,可是毁了不少房子和家具,大活咱干不了,可收点破烂家具修理翻新再便宜点卖给用的到的人家,我琢么这这活不会少。这样,振家能给你搭下手,赚多赚少也看您干多干少,你看这么办怎么样?”贾丰一愣,泪眼星星的抬头看着余振生:“什么?这钱不是打发我走人的?”
“我什么时候要打发你走了?”
余振生有点生气,皱起眉头问道。
“这不是刘福要回来,铺子里人手多了,我寻思着.....” “哎呀,你寻思错了!”余振生笑了起来:“你说你,我一直觉得挺男人的一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男人!切!”
贾丰摸了一把脸坐直了起来:“我还真想所有人都把我当男人看咧。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个事,我师傅也做这活,不过他跑单帮,年纪也大了些,总是收点干点勉强维持。这钱差不多够,地方咱有有,要是能把于师傅也请来.....”
“请,只要于师傅愿意来!“ “请好请,怕是于师傅工钱咱可开不起,但是可以按件计,咱们有门面也不用他敲门去问。”贾丰说着来了兴致眼睛也亮起来。
“行,这个要是能干,咱们就好好盘算一下,大不了先弄几个月试试看。”余振生起身看了一眼堂屋的时钟:“贾大哥,这事就这么说着,于师傅那您去商量,钱我给你可以开始收点家具,一定要用钱收。”
贾丰想到的和崔卫想到的一样,街面上想找点废旧家具那一抓一大把,白来的不好吗?因此见余振生特意强调这件事,他诧异的看着余振生。 “哥,您想,咱收旧的为了啥?”
“翻新?”
“对啊,咱们收旧价可以压低点,但是那是过了活人的手。有来路才有去路,这翻新家具不是咱一家干,不知道哪刨来的破家具旧板子咱一概不用。”
贾丰的脸上露出笑容:“对,你说的对,做生意吗讲究信誉,这兵荒马乱的人再不讲究也不能落的心里膈应。”
“那就这么说,我要去先春园那边.....” “振生.....” 贾丰跟着余振生出了账房,犹豫的说道:“你看,我还误会你了。”
“误会我啥?”
“嗨,不说了,过两天我儿子百岁,我想请你们赏个脸,家里粗茶淡饭你们要是不嫌弃的好歹热闹下。”
余振生还真犹豫一下,本来孩子百岁是喜庆事,可他一想到杨四丫就觉得去了也没意思。 “你放心,胡二已经搬走了,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去,我就在这边单独摆一桌?”
贾丰提起胡二,余振生心头一动。贾丰要不是为了帮自己,还不至于得罪胡二,胡二搬走是好事,可胡二跟贾丰和杨家的这梁子也算是坐下了。 “不用,你安排好时间,我们一定到!”
想到贾丰给自己帮的忙,余振生又觉得不该扫了贾丰的兴致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挂在堂屋门口的铃铛钉钉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余振生和贾丰的对话。 从贾丰来这院子,这铃铛几乎没想过,他有点不明白这铃铛的用处。余振生却有点激动,连在灶房和孙婶聊天的崔卫,房间里装着炉子的栓子也都冲了出来。 铺子有生意了吗?当初可是只有前面忙不过来的时候,这铃铛才会响起的啊。 正当几个人兴致勃勃想跑到铺子去看看,铺子通着堂屋的门帘一条,从外面进来得有六七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最矮,跟着他的人有点坡脚,他们身后还有几个日本兵。 胡二走进堂屋,看了一眼张记的这些人:“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啊?”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对这个胡二讨厌透顶。 余振生刚想说话,崔卫上前一步,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胡队长吗?别人家的事您不知道,咱张记的您还不知道?这管事的是咱家张大奶奶,只不过大奶奶心情一直不好,出来进去又不方便,有什么事就让我们给办着。”
“崔哥,您这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啊?”
胡二冷着脸笑了笑,回头对跟着来的王劲松说道:“老王,办正经事吧!”
王劲松应着走到崔卫面前,朝崔卫挤眉弄眼的说道:“这可是咱公署治安科科长,现在公署又命,市民要重新登记造策,常住市民要办理良民证。现在,要查你们这边的人头,把你们人都叫出来吧。”
“良民证是干啥的?”
栓子小声问余振生。
“就是个出入通行证,能证明你是合法居民。”王劲松又提高声音催促道:“快点,赶紧让人都出来登记,要不然皇军可是要进去搜查人了。”
“胡....科长!我跟您打听一下,咱这都是老天津卫,有没有良民证你也认得。可像是铺里外地来的人,常驻在咱这,是不是算良民?”
胡二的嘴角挑了挑:“崔哥,您不是以为我假公济私来找人麻烦的吧,不是天津人也可以发给良民证,不过要铺子里证明,保甲长担保,只要安分守己皇军会发给良民证的。”
众人心里稍稍安心了一点,看来胡二应该不是冲着余振生来的。不过余振生反而紧张起来,他朝崔卫看着,想从崔卫的神情里找到他怀疑问题的答案。 崔卫忙说道:“明白明白,我这就请张大奶奶出来,振生,你去把杨五振家也叫出来,贾丰,你陪着张队带着皇军在院子里查查,让胡科长和皇军的军爷也都放了个心。”
余振生没从崔卫神情看出什么,却非常会意的崔卫和他想一处了了,他尽量装作镇定不急不慢的转身出了堂屋,站在他们平时的宿舍门口叫着:“振家,杨五,别睡了,你们两个小东西就知道偷懒。”
说着话他推门进屋,缓缓的关上房门:“快,福子哥,你赶紧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