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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不算特别忙,却也断断续续的有些生意,再加上不时会来收税的,收水费电费垃圾费,治安费的,这些虽然名目虽多但也不算离谱,更有离谱的要家家户户插旗新旗子,一面旗子也要收个两三块。
这日子口已经够难过,还要对付这些副爷,原本这些事也都是崔卫应付,现在崔卫天天有空就往外面跑给铺子里揽活去,闲事应酬也就都落到了余振生的头上。 武念知从内院走了出来,她挽着袖子朝灶房走去,猛一抬头看到院子里说话的振生和栓子,便上前打着招呼问道:“振生师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余振生知道她是问良民证的事,别看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纸,有他至少能在进城行走,没它可就真是寸步难行了。 “别叫我师傅,还是叫我名字,要不然太生疏.“见武念知笑笑,振生说道:“证件的事已经跟彭叔说好了,你回头准备张照片。”
“那先谢谢你,有了证件就可以跟你出城去作坊看看了。”
“你们来的时候,没人查你们吗?”
余振生疑惑的问道。
“刘超有办法,他在车前插了日本旗子,我们还真不知道,他还会几句日语。大部分时间我们都藏起来,倒也算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余振生轻轻的哦了一声,武念知便说道要去灶房帮忙,栓子最关心小玉,倒问起小玉呢?武念知便笑了笑:“娘稀罕的很,一直抱着不撒手,我都接不过来。”
“娘?”
栓子狐疑的看了一眼余振生。
“回头跟你说!”振生拉开栓子看着武念知:“你这衣裳.....”
“张芳的衣服好是好,穿着没法干活,我从箱子里发现这件,平时干活穿挺好。”武念知拽了拽身上那件蜡染的布衣。
现在的余振生看到这衣服感觉特别亲切,虽然看上去当初的手艺那么粗糙,可这是自己第一件带着自己想法去染色的衣服。衣服是张芳的旧学生装,布料也不是很好的布料,但是经过余振生的改进,张芳他们当成了学校募捐义演时候的演出服,效果在当时来说已经是极好了。 武念知那时候正经历着一场劫难,自然不知道学校发生的事,更没有机会看到张芳在杂志上的照片。她只当这是一件在张芳众多花样斑斓款式新潮的衣服里比较普通的衣裳。 “这不是?”栓子刚要说出口,余振生拉了他一下对武念知说道:“你不是要去给孙婶帮忙吗?”
“真是,光顾着在这跟你们唠闲嗑。哦对了,刚刚群青哥说要是看到你,让你过去找他一趟。”
武念知朝张群青的院子指了指。
“他回来了?神出鬼没的,刚才去他没在!”余振生摇摇头。
穿过堂屋从两个铺子中间经过,来到张群青的院子。台阶上坐着贾丰的寂寞的声音,在他前面浮动淡淡的烟雾,被风一吹烟雾就散开了。 “贾大哥,坐这不冷啊?”余振生从他身边经过,看到贾丰正吸着烟。
“冷点好,冷点人清醒!”贾丰自嘲的说道。
余振生看了一眼地上大概有四五个烟头:“贾大哥,是不是有啥愁事?这烟可不能这么抽,对身体不好不说,您看着院子里还有咱收家具,这风干物燥的万一占了火星子,咱可就没法跟东家交代了。”“呦,你说的对!我这就掐了。”
贾丰赶忙起身用脚把手上的烟头也碾灭,跟着猫下腰把地上的烟头也都捡了起来:“身体不身体的已经这样了,别着火到是真的。”
他小声的说着,话却进了余振生的耳。余振生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即便贾丰不说,关于贾丰从家里搬出来的事杨五也对余振生说了一些。 原来,上次事情没多久,贾丰和杨四丫就经常吵架。 倒是那个张竹林一直也不甘心,经常派人来送些财迷油盐的日用品,说是怕委屈他的儿子。 这对贾丰来说简直就是羞辱一般的存在,他是不肯收东西,但杨四丫似乎对这些很受用。 俗话说,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时间久了,四丫娘也觉得闺女跟着贾丰是受穷,不仅仅受穷就连胡二都比贾丰混的好。 最终杨四丫和张竹林偷偷谈了条件,要接儿子回去得等她跟贾丰掰扯清楚了,贾丰同意离婚她就入张家的门。 儿子肯定不能离开娘,张竹林倒也让步,毕竟家里的老大也生不了了。 于是,杨四丫早就动了离开贾丰的心思,贾丰也狠下心,儿子怎么说也不是自己的,从开始他也觉得四丫心思不正,到现在也算是彻底看清了。 贾丰唯一觉得不能接受的事实就是这样的事一而再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真的难受。难受到,当她看到武念知的时候,都觉得再好看的女人,终究也架不住钱财的诱惑。当年的贾丰,还有抢了自行车想去救这位武大小姐的念头,而现在的贾丰几乎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 余振生没办法安慰贾丰,只是心里默默的希望贾丰能早点闯过这个心坎,就像栓子那样到现在似乎伤口已经平复了。 为什么不能用痊愈这个词呢?朝张群青的房间走着,余振生问自己。接着他又给自己一个答案,这些心里的伤痛根本没办法痊愈,就好像自己想起张芳的时候,总是会有些说不出的隐痛。没那么肝肠寸断也没那么撕心裂肺,就是那么淡淡的如同伤疤将好只有一层痂,你以为他好了一揭开里面还是伤口,日后还会落一层痂。 走到张群青的门口,余振生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张群青的声音便推门走了进去。 “群青哥,你找我?”
“我听说你今天找彭叔去了?”
“去了,念知要留下来就得把良民证办了,以前有王队长就行,现在王队长都归胡二管,我们怕到时候胡二找我们麻烦。”
“坐下,跟你说点事!”
张群青让余振生落座:“我听说,你认识张竹林?”
余振生立刻站起来,走到门边朝院子里看去,贾丰正在树下将收上来的旧家具板子一块块的摞着。 “紧张什么,问你是不是认识张竹林,你朝外面看啥?”
张群青笑了起来。
“只是见过,谈不上认识,但是这个人跟咱们这里的人有些渊源。”余振生重新坐下。
“哦?说说啥渊源。”“这个,不说了吧!”
“必须的说,这事特别重要!”
余振生见张群青一脸严肃,他想想四丫和贾丰的事倒也算不上秘密:“四丫是带着身孕嫁给贾大哥的,这事咱们柜上都知道。她的身孕是当年在园子唱曲时候跟了一个姓张的,那人在公署做事。”
“哦!”
张群青恍然大悟:“那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张竹林想要回儿子,那天我正好碰到他和四丫之间的争执。”
“管闲事了?”
余振生低下头,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多管闲事,也许当时不管这事,贾丰也不至于多难受这么多日子。 “管就管了吧,我跟你说我今天去找孙叔了。他说他今天也看到你了,还看到张竹林打听你。”
“你去找孙叔?”
余振生诧异的看着张群青。
“对啊,怎么了?!”“孙叔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
“他今天得罪了日本人还得罪了他的上司,就是那个张竹林。”
显然张群青并不了解这个事,他惊讶的哦了一声:“快说说,怎么回事?”
余振生就将他看到的事情跟张群青说了一遍,张群青边听边点头,最后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或者没找错人。”
余振生觉得,张群青要找的人一定有大事,不过再大的事似乎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振生,有件事,我想安排你去做,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啥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嗯,对日本人除外!”
张群青听着摇头笑了起来:“你说对了,还真是杀人?”
“啊?”
余振生长得嘴瞪着张群青,接着他使劲的摇头:“不行,我又没杀过。再说,平白无故的杀人干什么!”
“不是让你去杀,你放心我们也会不会杀害任何一个好人和无辜的老百姓。咱们天津有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汉奸卖国贼勾结日本人,我们要刺杀汉奸,给死难的同胞们报仇。”
张群青说着握紧了拳头。
余振生的心有些激动起来:“谁谁,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能给师父张芳报仇,我干!”“你先听我说,其实我们有几个目标,其中一个就是张竹林,不过这小子警惕性太高了,自从我们上次失手,就很难找到机会。”
“不是吧,一个卫生局的局长,还有保卫?”
“你以为?难道卫生局的官就不是官?手握实权是小,他们也是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想继续勾结日本人,又想自己活命所以只能找些江湖上的人世来暗中保护自己。”
余振生皱着眉头他沉思了一下:“群青哥,我没杀过人,不过真要让我铲除汉奸,我一定去做。不过我不知道他身边都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打的过。”
“哈哈,你想多了!是这样,张竹林好像挺欣赏你,上次我们行动他损兵折将,正在物色合适人手。今天我听孙叔说,他也打听了你,听说你身上有些功夫。而且还有人推举你到他身边做事。”
“有人推举我?谁?”
“他的新夫人!”
“杨四丫?!她疯了吧....” “她没疯,我是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借着这件事去见见张竹林。”
余振生越听越糊涂,他盯着张群青,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让我到他身边做事?那铺子怎么办?还是让我刺杀张竹林? “你听我安排,去见他,然后假称见见新夫人,弄清楚他们的住处和他会什么时间去。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就这么简单?”
余振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张群青肯定的点了点头。
去见杨四丫,真是让余振生挠头的一件事,不过当他从张群青的房间里出来,再次看到愁眉深锁的贾丰的时候,余振生忽然觉得这件事要快点办,汉奸一定要铲除,贾丰这气受的连余振生都觉得窝囊。 接下来的事,似乎有些出人意料的顺利,在孙玉林的引荐下,余振生去见了张竹林。 不过余振生却拒绝了张竹林要给他安排事情做的“美意。”那天他表现的像是一个满足现状,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当然,必要的致谢还是要的,尤其是余振生提出想见见新夫人并且跟新夫人道歉的时候,张竹林哈哈大笑起来。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定还会有所顾忌。 当然,余振生所遇到的事也并非那么顺利,他一个乡下人有什么资格去见局长新夫人呢。 不过余振生还有别的办法,那就是杨五,杨五也并不知道四姐具体住哪里,好在他能跟娘去打听。 地址有了,剩下的就确定杨四丫在不在那里,余振生在附近转了好几天,才终于看到上街买东西的杨四丫,也终于有一天等到了张竹林去杨四丫的住处。 接下来的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张群青也不在提及这件事。 正当余振生开始对自己做的这件事的结果产生怀疑的时候,终于从报纸上看到张竹林被刺杀的消息。 日子再次恢复平静,张群青和刘超也再次离开天津,刘超临走之前给余振生介绍了一些货源,群青化工也重新摆上了一些染料和油漆之类的产品。 武念知的良民证也办下来了,余振生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武念知的到来,似乎给张记带来一丝好运,铺子里的生意也有了些起色,大家一忙起来糟心的事就忘了不少。 尤其是严彩娥,每天看到武念知在院子里穿梭,似乎看到张芳那跳跃的身影。更让严彩娥觉得生活有点意思的是小玉,几个月大的孩子在严彩娥的怀里咿咿呀呀的。 严彩娥就时常想,张芳小时候也这样,更会想到群青的孩子该降生了。于是,她便像是第一次做了母亲,做了奶奶姥姥一样,把武念知当成了张芳,把小玉当成了自己的亲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