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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头不是第一个因为不给日本鞠躬丧命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人们似乎对活人的离开变得有些麻木的同时又有些震惊,麻木是因为这年头死人已经是司空见惯,震惊的是竟是自己相视,熟知甚至朝夕相处的身边人又走了。 老孙头夫妇对待栓子,不能说是视如己出,但已经认了干儿子还真有些对干儿子的样子。平时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老头的离世,也让孙婶难过了好一阵。原本栓子收拾好的行李又重新放下,这个春节他不能回山西。 张记从人手充裕,一下子到人手紧张起来,再不景气的年年前也要小忙一阵。贾丰和杨五去杨家处理丧事,栓子忙着给老孙头发丧。 余振生跟着栓子一起发丧了老孙头,栓子留下陪着孙婶,振生回铺子照看生意。 少了贾丰和杨五似乎一下少了两个主力,少了栓子铺子里冷清了一大半。一共两间铺子,现在只有刘福和李复两个人。眼瞅着天已经落了晚,两人各自忙着归拢着账目盘着柜上的货。 余振生前脚进了铺子,后脚崔卫也跟了进来。 “真冷啊!”崔卫跺着脚进门,冲余振生说道:“振生,洪福记的衣服送过去了,账也结清了。”
“崔哥辛苦了,赶紧过来暖和暖和!”
余振生挑开铺子里炉子的火。
“哎!这炉子摆这,晚上你们睡觉的屋子咋办?”崔卫在炉边烤着火问道。
“晚上睡觉有被子,这白天人都在铺子里,烧暖和点来了客人也能呆得住。”余振生冲着崔卫说道。
“倒也是这个理,今天的煤不好搞,总共就这么多,张大奶奶那屋不能省,也只能紧着点你们这边了。”崔卫拎着凳子守着炉子坐了下来。
“是啊,这不是念知姐也陪着大奶奶在他那屋过冬,要不然小玉这么小怎么抗住冻。”余振生也搬了个椅子坐下,虽然今天没怎么忙柜上的事,跟着栓子一起忙乎老孙头的事也是大半天的光景,现在感觉浑身都乏,其实累也并不是累,就是心里总是不舒坦个劲,人的精神消耗很大。
“嘘!怎么还叫念知姐。”“叫习惯了,这以后还真得注意慢慢的改了。”
“不改不行啊!她这身份好不容易能糊弄过去,可别出了茬头!”
崔卫小声的嘱咐着。
铺子的门脸挑起,王劲松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是你们这暖和啊....” “王哥,过来坐!”余振生见状起身让开座位。
“振生,你坐,我暖和一下就走。”“我去后面看看,你们聊着!”
王劲松却拉住余振生:“你想别走,正好你跟小崔都在,我得跟你们说个事儿。”
“啥事啊,你坐下说!”
崔卫抬头对万劲松说道。
“还能有啥事!”王劲松在刚刚振生坐过的凳子做了下来,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给崔卫一根,又佯装的要递给余振生。
“不会,谢谢!”余振生忙用手挡了一下,王劲松就将烟盒重新塞回衣兜。
“我就是烦,这街上的事可是从来没这么闹心的烦。小崔,振生,你忙帮我说说看,这马上过年了,上面说这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一是街市上的秩序,二是要各家吧灯都挂起,福气吊钱儿这些也都要贴起。”“王哥,这就有点难为人了吧!”
崔卫皱起了眉头:“您瞅瞅,打日本鬼子打进来,这家里的烦心事就没断过,而且您也知道,这张记可是有丧事,那能贴吊钱儿福字呢?”
“说的是啊,可这有丧事也不只是这张记一家,我跟别人没有跟你小崔的关系,我也没必要挨家挨户的催着让人家弄,但好歹你家把棋子挂起来呗,别回头咱们落个消极抵抗的罪名,那可是真要出人命的啊!”
余振生旁边听着,明白来了王劲松的来意,日本人扶植在南京的伪国民政府,无非是让老百姓们都觉得还是中国人管中国人。现如今,为了营造繁荣稳定局面,华界的大小商户都要挂上新旗子,以示对新的公署的支持和欢迎。 这旗子余振生是绝对不想挂的,他的心里根本不认同这个新公署,尤其又是听命于日本人的伪ZF,这乱世以来余振生多少亲人遭遇不测,就连自己寄生的张记也是在乱世中闹的家破人亡。 “王大哥,张记的事你也清楚....”余振生刚要开口,王劲松一抬手拦住他:“哎,我知道,我知道,咱别的都不说,上面追究我办事不力都无所谓,大不了这活我也不干了。可张记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就算不追究不按个罪名,真要是说让关门停业个一两天,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崔卫说道:“行了,不就是挂个旗子,多大个事。振生,这事我安排。”
王劲松拍着腿起了身:“行了,我也改劝下一家去了,哎,我这干了这么多年的治安,到头来还得管这事,这些年在街面上混的人情,算是都让给这个什么新公署给丢的差不多了。”
崔卫送着王劲松出铺子,两人嘀咕着,王劲松发着牢骚。 他们从里面掀开门帘的功夫,又从外面钻进来一个人,王劲松刚想说让他看着点,话到嘴边就收了回去,弯下腰略显恭敬的问道:“胡科长,您?”
“王队长,你也在呢!”
胡二迈步进了铺子。
余振生见胡二来了,转身就要堂屋走,从里面武念知进了铺子:“崔哥,振生都回来了,正好大奶奶说晚饭好了,让你们忙完了吃饭。”刚刚正跟王劲松说话的胡二呆在原地愣住了,这不是大小姐的那个好姐妹吗?之前还跟了个唱戏的住在余振生的院子里,怎么一段时间没来她也来张记了。 胡二之所以发愣,一是因为武念知长得太好看了,而且比起张芳武念知多了几分成熟的美。二是因为武念知穿着张芳的衣服,猛一看胡二也是想起了张家的那个自己求之不得的大小姐。 崔卫眼尖,见胡二神色不大对,就一转身当住了胡二的视线。武念知说完就赶忙回去了,她根本没注意到铺子里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使劲看。这两天孙婶不在铺子,做饭的事就落到了武念知的头上。 原本是大小姐身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武念知,自动跟着张云鹤奔波,倒也学会了洗衣做饭。离开天津跟着父亲,也开始给他们游击队的队员们做些伙食,所以如今的武念知接替孙婶作着一院子伙计的饭菜还是信手拈来的。 “胡科长,您是大忙人,怎么也跑我们这来了。”
崔卫打着哈哈问道。
“哦!”胡二回过神来:“我是听说了老孙头的事,这不是寻思着过来凑个份子。”
他说着话手朝着口袋里摸了摸,转头盯着王劲松,好似自言自语:“咦,奇怪了,明明我把份子钱放这口袋了。”
王劲松那也是当差办事多年的老油子了,立刻明白了胡二的意思:“科长,您怎么糊涂,不是您安排让我办这事的吗?正好,我这刚跟崔哥他们说完,他们张记有丧事过年不挂灯就不挂了,旗子要挂上就成。”
“哦,也行!”
胡二点点头,在铺子里四下寻么了一圈,目光从李复扫到刘福,又从刘福扫到余振生,见他们对自己都代答不理的也觉得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