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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夏夜,没有一丝风。
这样的天气让人感觉心烦气躁,余振生翻身坐起来,顺手拿起栓子放在枕边的扇子拼命的扇了几下。 也许是心情烦躁,此时余振生感觉扇子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都是蓝思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如果师傅还在会怎么样? “爹,你的腿还疼不?”睡在振生旁边的振家正在睡梦中轻声的呓语。
余振生感觉心里有些发酸,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日本人,可该死的人那么多,女人和孩子都不该死啊。 他又想到一个眼前让他苦恼的问题,张群青走了,按说他不应该问张群青去哪里,去做什么要走多久?可这么久来,自己要做的事都是张群青安排,张群青一走冀东抗日需要的物资怎么办? 余振生知道,就在前不久武装起义首先在滦县港北村、丰润县岩口镇爆发。接着,遵化县地北头、蓟县邦均镇及开滦矿区也相继爆发起义,并在滦县杨家院、遵化县玉皇庙等地打退日伪军的进攻。起义浪潮很快波及20多个县,参加起义的人数达20余万,并组成7万余人的冀东抗日联军和近3万人的其他抗日武装。冀东抗日联军与第4纵队转战冀东,一度切断北宁铁路(今BJ—沈阳),收复平谷、蓟县、玉田、迁安、卢龙、乐亭等县城和广大农村,初创了以蓟县、平谷、密云为基本区的冀东抗日游击根据地。 余振生并没有亲自参加这场抗日的运动,但他看到了很多伤员,送过去了很多的物资,他从谭莫口中更知道这场战争的惨烈,他知道他们能送过去的那些药品物资远远是不够的。可张群青走了,什么都没跟他说,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对张群青的依赖会这么重,或者是王纯的出现让余振生觉得,这个家如果有群青在或者就有了真正的主事人,而自己再怎么说重其量也不够是个伙计,甚至连张家人都算不上。这让余振生不由的产生了些无助和懊恼的情绪,干脆,不等群青回来,或者可以去问问孙叔,难道群青哥不在,抗日的事就不做了吗? 心里有了打算,也渐渐的把王纯的到放的事放在一边,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茂川公馆里,茂川秀和的桌上放着几分报纸,报纸上凌乱的铺着几张照片,他拿起一张张片看着问道:“他招了没有。”一个日本军官上前一步敬礼说道:“他承认他是共党。”
“承认他是共党?”
茂川抬头阴森的看着那名军官:“承认他是共党可以让死,可这还不够。我们的消息他是负责组织给冀东运送物资,他的生意是不足以组织那么多物资,那是谁给他提供的物资,又是什么人帮着运送出去?”
曹田小雅走进茂川秀和的房间,他接着茂川秀和的话说道:“他铺子里是有嫌疑的,他家的伙计经常送货出去。我看可以抓来问问,另外,和他要好的有东升票号的新掌柜,我想财力方面会对他有帮助。”
茂川秀和把照片下面的报纸抽了出来扔到桌上:“你说的是这位刘公子吧。”
曹田小雅拿起报纸,头版便是这位商界新星的绯闻,他微微笑了笑:“正是,我们也得到消息,这位公子昨晚和张群青府上的那位小姐私奔了。现在刘家正在到处找人,老东家发声明若是三日之内他不回来就断绝父子关系。”
“这样的人,没什么大用。至于张群青铺子府上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茂川秀和抬起头双眼犀利的盯着曹田小雅。
曹田小雅微微沉吟了一下:“机关长想必也知道我曾和张家有些渊源,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我倒是想先不动张群青的家宅和生意,他铺子里的伙计应该是脱不了干系,但和他们家的人打过交道的我知道,那几个人也非良民。我已经派人严密监视,张群青是被我们秘密抓捕的,他们的人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上方,到时候就可以抓到大鱼。”午后的零星的小雨,丝毫没有缓解空气里的燥热,反而让人觉得仿佛进了蒸笼一般。 铺子里的事都忙的差不多了,余振生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的汗衫。他从铺子里朝外走,却被刘福叫住:“振生,要出去啊?”
余振生嗯了一声,好像又想起什么转头走回柜台边低声问:“福子哥,群青哥走之前真没跟你说什么?”
刘福摇摇头:“他就说要走几天,哦,对了,他走的比较急,好像说让咱们先歇歇,要小心点。”
说着他抬头朝铺子外面看去,正看到一个陌生人朝铺子里探头探脑然后转身走开。
“那你盯着,我去孙叔那转一圈!”余振生说完要走,刘福小跑着从柜台后面出来拉住了余振生:“你先别去,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他说着话,招手叫杨五过来:“小五,你去看看,咱铺子是不是让人盯上了。”
“哎!”
小五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出铺子,过了没多大功夫就又回来擦着额头的汗说着:“振生哥,福子哥,外面有生人,而且还不只一个。”
“振生,这么着,孙叔那你先别去,不知道咋滴我这右眼总跳。”
刘福揉着眼皮嘀咕着。
余振生看看这沉闷的天气,似乎觉得刘福的劝道也有些道理:“那我去先春园那边看看,也有几天没过去了。”他说完转回院中,推上自行车出了院子,迈腿上车朝先春园的作坊骑去,才走几步也觉得不对劲,回头看两个黑绸子衫的男子正跟着自己扯距离骑车跟着。
他时快时慢,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也是时快时慢,很显然刘福的担心不是没道理,自己是被人盯上了。到底什么人会盯梢自己,难道给外面送物资的事暴露了? 这么一想余振生的汗就下了,可又觉得不对啊,如果自己送物资的事被日本人知道,那应该上来先把自己抓了,这么盯着自己是干什么? 余振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一切等张群青回来再做打算。 作坊的里的生产还是照旧,这些天也做出些颜料,不过店里销货的量有限,作坊里备货的颜料桶都已经装满。工人正在树荫下休息,见到余振生来了都起身打着招呼。 “振生,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拉走?”有个小工头给余振生搬了个凳子问道。
“过两天栓子回来就拉走,对了,我刚进院子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老杨头和刘婶?”余振生张望了一下问道。
“嗨,老杨头不行了,这不是要落叶归根,昨晚走的人走的急。原本想去府上报个信儿,可刘婶说这张记一年到头闹心不过来,索性他们娘两个回来再跟大奶奶和你去说一声。”“这刘婶真是苦命人!”
余振生和看门的老杨交情并不深,心里也有些叹息倒也是叹息刘婶命苦,叹息小花好不容易有个爹现在又少个人疼:“啥病啊,这么急?”
几个工人互相看了一眼:“振生啊,你是在城里,跟着张记吃喝都是吃的精工细作的,咱们也知道咱们的工钱不低,可这外面米面粮油一家子吃喝,日本人卡的紧,每家就那么点米面,剩下都是粗粮。玉米面,豆面活的饼子,老杨头是吃出了毛病,这活生生的好几天拉不出,肚子里跟个铁疙瘩一样。”
“怎么会这样?你们,他们的工钱不够吗?”
余振生惊讶的瞪大眼睛。
“不是工钱不工钱的事,是鬼子不给细粮,这城外面不比城里,鬼子的小队三天两头各家检查一下,有点什么都搜罗了,你看咱这园子,要不是种的是染料的花草估计早让鬼子拔干净了。”工头恨恨的说道。
“大家再忍忍吧,等把鬼子赶出去,咱们就有好日过了。”余振生叹口气说道。
“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头,我看着直隶公署就好像日本人管着似的,这城里人该花天酒地的还是花天酒地,说不定都忘了日本人怎么进来,你瞧瞧那八国联军楼租界都站了半拉天津了,几十年也没赶出去啊,只怕这难过日子这才刚开始。”工头一个劲的发着牢骚。
余振生的心里有些烦乱,八国联军攻打天津的时候他是没经历,但日本人攻打宛平,轰炸天津他身临其境历历在目般。他更烦乱自己竟不知道,外面的人的日子过得这么糟,这让他想起远在家乡的爹娘亲人。比起天津,城里城外都如天壤,那家里的情况岂不是更糟。 他想回家,这种心情在他骑车回张记的路上,发现跟着他的那两个人还在跟着的时候更加强烈。 然而,心里却有一个声音问自己,余振生,是不是觉得要出事你又要逃?你是想逃避眼前的危险吧,你就不能正面面对一次吗?而他自己轻轻的在心里驳斥着,老子怕啥,老子跟跟栓子杀日本人,敢给抗日的战士们送物资,如果真有事我就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鬼子都是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