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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武文杰一班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鼻青脸肿的混球在门口迎接他们。 武文杰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在家留守,混球竟然还会招上麻烦。 进屋一看,武文杰哭笑不得。 他们的住所显然被归置过,只是弄得实在让人看不过眼。 就说窗户吧,原先碎了玻璃的窗框,倒是都被补上了,只不过用的不是玻璃,而是旧三合板。 这样一来,几扇窗户都分别由玻璃和三合板花碴搭配,釆光量估计只有过去的一半。 房顶上的灯泡亮了,看上去显然是个旧的,烧得有点黑乎乎的,灯光十分昏暗, 床垫倒是配齐了,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床上用品。 仔细看,才发现是体育课上用来作运动的那种垫子。 脏兮兮不说,尺寸还跟床不匹配,边角都折起一大坨。 再看卫生间,武文杰笑不出来了。 混球说,他就是为了卫生间的事,跟人家发生的冲突。 锈死的水管无论如何修不了,来的维修人员拍屁股要走,混球不干,拼命拦着人家不让走。 把人家惹急了,有人动手打了混球,混球干脆以赖撒邪,死死抱住打人者的腿不放。 尽管他纠缠又让自己添了花,却把对方给唬住了,当场答应他解决卫生间供水问题。 混球这才撒了手。 人家说话算话,招也挺绝,就是从远处浇树的龙头那边,扯过来长长的一根管子。 为方便他们用,在管子的出口又装了一个简易龙头,这样,用水的时候就不用跑那么远去开了。 武文杰听混球讲完,心疼地说:“你怎么还是老脾气不改?在外面还跟人家动手。”混球知道这话相当于表扬,带着得意说:“我保证没动他们一根手指头,就是挨打时我也没还手,就是抱紧他的腿,不让他走。他一理亏,就软下来了。如果不接这水进来,你就得像我这样,拿着铁锹去便便,那太丢人了。不光是冲便便,咱们还能用这水洗澡哩。”
武文杰本来还发愁回来洗澡的问题,这下全解决了。水凉归水凉,总比没有强。都是年轻人,洗冷水澡抗得住。 生活条件差些,但基本保证都有,这就足够了。 关键还是要抓紧推进工作。 还好,武文杰向几个渠道要的数据,都及时到位,为团队作出初步判断提供了依据。 他们还需要做的是,亲身体验一下出现质量问题的机车,平常所运行的铁道线路。 段长却等不及了,没等武文杰他们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把问题彻底解决。 其实武文杰心里已经有了谱,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希望添乘回来之后再答复段长。 段长说,他也着急,局里等着他的报告呢,这是关键的点,他无法回避,所以必须马上告诉他。 武文杰咬了咬牙,告诉段长说,一个月之内全部解决。 混球在一旁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江一水倒抽了一口冷气。 上了车,江一水担心地问:“武头儿,咱们完得了吗?”
武文杰坚定地说:“有条件要完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原话是王铁人说的,他们能做到,咱们也一样能做到。”
混球插话道:“就是,武头儿说能完成,咱们就一定能完成。”
江一水瞥了一眼混球,带着情绪说:“武头儿说能完成,人家想必有依据。你纯属跟着起哄,瞎说一气。”
混球振振有词:“对呀,武头儿的依据,就是我的依据,你说你信不信吧?”
江一水也不示弱,回击道:“你是你,武头儿是武头儿。从武头儿嘴里出来的,我不用想都信,从你嘴里出来的嘛……” 武文杰见俩人的冲突要升级,忙劝住他们。 坐在车上,武文杰问大家的乘坐体验。 混球说没什么特别的。 江一水则说,感觉比别的车好像要颠一些。 经他这一说,混球等几个人也都说好像是这样。 “这就对了!”
武文杰的眼里放出光来。
坐车的感受,更加确定了武文杰的判断。 之所以在这条线路上跑的车出现问题,是由于比起其它路段,这段的路况条件较差,造成了部件材料过早出现了疲劳状况。 拿人打个比方,这地界比别处坡多坡陡,同样是跑步,在这里对关节的损伤就要大许多。 而过去在这条路上跑的车,速度没那么快,也就没显出问题来。 改成电力机车,速度上来了,也是原因之一。 江一水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咱工厂的责任应该是甩掉了。”武文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咱们工厂确实可以不承担责任,因为咱们是按标准做的,所有的环节都符合标准。之所以出问题,是环境特殊导致的,过去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工况,所以也就没有发生这样的问题。不过,段里急着恢复运营,我也把话放出去了,尽管不是咱们的责任,我还是想带着大伙帮段里把问题解决了。”
混球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弄清不是咱们的问题了,咱就可以动身回家了呢。”
“那肯定不行。你也接触过段里的伙计们了,他们对这车哪有咱们熟?说起来,不是咱们工厂的问题,也不是人家段方的问题,人家也一肚子委屈呢。如果由咱们去处理,效率会高不少,而且把握性也更大。”
武文杰解释道。
混球听罢,一个劲地摇头:“我说武头儿,难怪在班里都管你叫班副呆呢,你咋总想胳膊肘向外拐呢?在厂里,向外拐拐,顶多是白干点活,多受点累,可现在咱们在外边,手里啥也没有,你还要揽那些事,你说你傻不傻呀。”江一水这会儿也开始给混球帮腔了:“武头儿,如果真不是咱们的问题,咱们就拍屁股走人吧。你看他们对咱们的态度,再看给咱们住的那破地方。别说不是咱们的责任,就是咱们的责任,也不能那样办事吧。再说了,咱们留在这儿帮他们铲事,这个算什么呀?”
武文杰脸一沉,口气变得硬起来:“这叫什么话?谁是咱们?谁是他们?这是咱们大铁路的事,不是谁家的事!处理这个事,没有比咱们这个团队更合适的。谁也别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