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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文杰办公室上的那张网络图,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图形,那图画得并不怎么好看,却十分形象生动。
有一个大脑,有一个心脏,有两只脚,还有一根辫子······ 这些图形各自围了一堆网格,每一堆网格上,又密密麻麻贴上了无数红色的问号。 外人要是看到了这些图形,显然不知所云,但常来常往他这里的那些工厂技术精英们,都知道那图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铁之脑”,“高铁之心”,“高铁之足”,“高铁之辫”……在他这张图上全聚齐了。 在高铁这个大系统中,每个关键系统所涵盖的技术要点,都分门别类显示在上面,而那些数不清的红色小问号,则代表目前“只知其然尚不知其所以然”的“技术盲点”。 这天,来过好几回都碰壁的景杉,见武文杰办公室总算只有他一人了,便悄悄摸了进来。 正在沉思中的武文杰被吓了一跳。 景杉没有理会武文杰小小的愠怒,径直凑近网络图,从“高铁之脑”的位置拿下了一个红问号,又从“高铁之足”那里拿下了两个红问号,然后用三个绿色惊叹号代替上去。 见他的举动,武文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医好脚了?”武文杰问。
“真灵!”景杉带着兴奋的神色说,“照您说的,脚痛医头,一试就管用了。开始我真不信哎,总觉得没什么把握,但既然领导提要求了,咱也不敢不执行吧,于是就按您说的思路去试,由网络控制系统入手,重新考虑解决走行部形位尺寸在运行中的超差问题,还有制动横梁容易变形的问题,经过几个控制关联的调整,这两个问题迎刃而解。”
武文杰听罢微微一笑:“我图上的那些红问号,可不是你想给我换,就能随便换的。”
说着,武文杰又把红问号换了回去。 “那两个问题真的解决啦!骗你我是小狗!”
办公室里再没有外人,景杉说起话来不免有些“放肆”。
武文杰指着自己桌角近一尺厚的一叠材料,对景杉说:“看到了吗,昨天刚刚换掉了第一个问号,制动系统团队就给我提供了这么些材料,这些材料背后包含的工作,你猜也猜得到。”景杉听罢,不慌不忙地说:“要说材料,我的材料比他们还多得多呢,只是没给您拿过来而已。”
说着,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面墙上,接看说道,“要是解决一个问题,消除一个问号,就需要这么多材料,那把这面墙上的问号全部解决,材料得把您这间办公室装满,也装不下呀。”
武文杰拍了他肩膀一下,微笑道:“你当我傻呀,现在文档早都实现电子化了,我还存纸质文件啊?这些文件他们早都给我制作成了电子文档,已经存进我电脑里了。我只是告诉你,解决问题要按标准化规范化的流程,要有相应的文件作支持。你跑上来说换就换,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啊。”
“这可容易,您等着,我一会儿就给您把文件拷过来。我这可是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难题,是两个大文件夹的资料。”
景杉说完,转身出去了。 武文杰长吁了一口气,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本《黄帝内经》闲翻起来。 他可不希望被同事们看到,尤其是熟人。 这段时间,他听到有人在背后给他起了个新外号,“老中医”。 “武总老中医,专治吹牛皮。”
这个听上去像是拿武文杰开心的顺口溜,内涵却分明是溢美的意思。
开始,武文杰看《黄帝内经》的目的,只是想借着中医理论,帮着调理一下自己的身心。 尽管内心一直被研究探索的兴奋所充盈,但如此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还是让他时常感到身心疲惫。 毕竟人到中年,不比当年血气方刚的愣头小伙子了。 “头痛医脚”,是他从《黄帝内经》里学来的。 那段时间他持续感到头痛,有时甚至痛到影响正常的思考。 他不愿吃止痛片这类的西药,他知道,即使服用过药以后症状有所缓解,也不过是暂时的,回头还得再犯。 止痛药并不能够解决他身心在机体运转当中的任何实质性问题。 按照书中的说法,他初判自己是“肾气不足”。 《黄帝内经》里说的分明:“肾出于涌泉,涌泉者足心。”他坚持揉了一段时间足底的涌泉穴,结果头痛神奇般地消失了,浑身的精力也比之前充沛了不少。 继续研读《黄帝内经》,他不但感受到了祖国医学的博大精深,更对中华民族独特的思维方式,乃至中华传统文化都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认知。 几番下来,《黄帝内经》中的一些词句,不经意间就从武文杰口中流露出来,大会小会都是如此。 “老中医”由此得名。 而后,在厂内厂外多次技术探讨和交锋中,武文杰如有神助,一时风头无两,鲜人能敌。 景杉自认为在转向架领域深耕已久,对那玩艺儿从内到外都了若指掌,很久未从事具体技术工作的武总,不可能比自己更清楚。 谁知武文杰从系统的角度一论述起来,直把景杉这位转向架小专家听得惊呆了:“我的妈,还能这样思考这个技术问题哪?简直令人难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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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发起的,那个顺口溜不知不觉地在厂里传开了,继而又传到了不少兄弟单位和合作伙伴那里。 景杉无意间跟武文杰说起这个顺口溜,武文杰却面色平淡:“我倒真想成为一个能治好百病的老中医,不过现在说这话,还早哩。”时不时地,景杉会去武文杰办公室坐坐,讨教之余,他也看顺带着看一看那张网络图,尤其是数数上面从红问号变成的绿惊叹号究竟有多少。 每次去数,都会有变化,红问号在减少,绿惊叹号在增加,变化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 工艺优化的前提,是要弄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而这一点,在技术引进初期是谁都不敢想的。 从被动“僵化”到敢于主动“优化”,这其中迈出的这步究竟有多大,不是高铁圈中人士,那绝对是难以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