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号实验室的实验员终于醒了，清平子和张可颖亲自参与了对他的询问。本来波林卡人打算将他放归地球，但是张可颖坚持认为从这个人身上能够获得非常重要的线索。

由于女性的性别可以让对方稍微放松，所以由张可颖主审，玄清子和阿斯迈尔在另外房间观看视频，他们之间用无线设备保持通讯，关键时刻玄清子可以对张可颖进行提示。

阿斯迈尔参加是因为波林卡人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投的毒，他们也想试图找到这种神经毒剂的解药。

在一处幽暗的石质房间里，张可颖打开了实验员的身份证明：

李树生，男，2061年出生，今年31岁，帝国基因工程院研究员，编号：ACR-778424。

李树生醒过来后，一直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囚禁。

他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戴着个金丝框的眼镜，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打扮。

“你好，是我们把你从亚联地下基地带到这里来的。”

张可颖开门见山地说道。

可以从李树生的脸上看出一丝惊恐，他认为自己遭到了绑架。

“你在这里很安全，”张可颖说道，“但是我们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你们是谁？为什么带我到这里？”

李树生非常谨慎地问道。

张可颖拿出一块玻璃一样的全息影像仪，然后释放了亚联基地所有人中毒后的样子。

李树生显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的化学试剂突然爆炸，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旁的清平子和波林卡人点点头，示意张可颖他说的是实话。

“根据录像和我们的调查，整个基地的人都陷入了无意识状态，而起因就是你的这瓶试剂发生爆炸。”

李树生摇了摇头，似乎联想到责任和审判一系列事情，惊恐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张可颖接着问道，“这瓶试剂从哪里来的？是你们在进行什么秘密实验吗？”

李树生此时突然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亚联的人，“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你放松，”张可颖继续说道，“我们不是来追究你的责任，也不是亚联的部门，而是要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不说出真相，可能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

李树生紧张的神情有点平复，知道对方并不是来追究自己的责任。

“但是如果我说了，谁能保证我的安全？”

李树生似乎想讨价还价。

“如果你不说，那么谁都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张可颖笑了笑说道。

说完，她将一个针管一样的注射剂拿了出来，“这是吐真剂，你知道的，我们总有办法让你说出实情。”

“行吧，”李树生的心理防线还是比较容易攻陷，毕竟只是个书生，“我可以说出我所知道的，但是你们需要保证我的安全！”

张可颖点点头，似乎已经验证这件事的不简单。

“在我昏迷前的几个小时，”李树生开始回忆道，“发生了一件违反常识的事情，由于基地严格的保密制度……”

“请继续说。”

“哦……帝国一个非常高级的官员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我这是新的试剂，属于一个人类基因项目组，可以促进端粒酶的增加…”

“所以你是从TA那里取得的试剂样本？”

李树生点点头，“是的。当我打开试剂瓶的时候，试剂遇到空间便发生了爆炸…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

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信息，显然，他之前的怀疑被坐实：人类中有叛徒。

“那个官员叫什么名字？”

张可颖急忙问道。

李树生有点犹豫，似乎有很大的疑虑，“如果我说了，你们能保护我及我的家人吗？”

“可以！告诉他可以，”清平子急忙用无线设备指示道，“这里是火星，可以把他的家人接到火星基地。”

一旁的阿斯迈尔看了清平子一眼，似乎在表达抗议：嘿，这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随便带人类来玄一观呢？

清平子耸耸肩，说道：“事关重大。”

“当然，”张可颖说道，“你现在位于火星的秘密基地，这是我们与火星人的合作基地。在这里绝对安全。”

李树生这才有些放心，“是亚联的SOB驻火星基地的负责人，代号‘眼镜熊’。”

怪不得他会如此小心和谨慎，原来是大名鼎鼎的SOB。当然这一切也都被录像。

“我们会保护你的家人…”张可颖安慰他说道，“你就先呆在这里，地球的家人我们会派人接到这里跟你团聚…”

随后清平子与张可颖以及阿斯迈尔，对眼镜熊的信息开始全面搜索，从背景到异能特长。

根据QFRA的内部数据库，此人是帝国一个S级特工，异能是能够对物质元素进行改变，使用的是“转化法则”，比如说银原子与金原子之间的转换。

当然这项异能可以用来做研究，也能用来杀人，比如说将碳基化合物的碳元素变成硅元素，可以瞬间石化一个人。

“这家伙还挺恐怖，”清平子说道，“要是他对某个人释放这种异能，那么这个人瞬间便会被石化。”

阿斯迈尔笑了笑，“我不认为人类有那么大的以太体能量…根据我们以往对人类的评估，他的能量顶多只能支持3-4秒钟，也就能石化一个人……”

清平子和张可颖转过头看着阿斯迈尔，“一个人已经很恐怖了！”

阿斯迈尔似乎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种气氛叫做尴尬。

“我们要找到眼镜熊，并且抓住他！”

张可颖说道。

清平子想了想，“下周蓝剑跟地球各国政府在月球基地有谈判，对于要求他们释放星际种子和QFRA被俘的同志。我想，SOB也一定会出现。”

“这种事情，我需要不要通知亚联…虽然我们以往有很多过节和血海深仇，但是……”

张可颖突然想到自己的已经牺牲的师父玄诚子，内心无比复杂。

清平子摇摇头，“亚联和地球联邦都是非常复杂的系统，SOB出现了叛徒，这种事究竟会牵扯出什么人来还不好说，我的想法是暂时秘密调查，防止有人杀人灭口，或者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阻力…”

“那我就不参加了，那是你们地球人自己的事，更何况我只是个科学家…”

一听说眼镜熊非常危险，阿斯迈尔开始推脱。

张可颖笑了笑，“那如果我们找到了解药的线索，还是要找你。”

“那可以。”

阿斯迈尔这次答应得挺痛快，“科学才是我的专长。”

……

谈判的日子到了，地点在月球背面的环形山基地。

这里的建筑风格就像是一百多年前的潜水艇内部，两米高左右的金属舱体，地面用黄线标记着不同区域的路线。

在墙壁的一侧还有金属扶手，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松动。

这地方应该已经有上百年时间了。

玄清子和张可颖作为参会代表的安保人员，拿到了会议的通行证。

但是为了安全，QFRA和蓝剑、红剑各自派出一位重要人物作为谈判代表，貌似各国政府和QFRA彼此都不是特别信任对方。

蓝剑和红剑是QFRA联盟的成员组织，双方是盟友但是不存在直接的隶属关系，所以也各自派出了代表。

玄清子和张可颖是名义上是谈判代表的安保人员，实际上是调查人员。他们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标：寻找眼镜熊。

当他们进入月球基地后，先是各种搜查和安全检查，以防止携带武器。从入口到会议室，这一路都是军方的士兵在站岗：看来地表各国非常重视这次会谈。

随着电梯的开始下降，他们来到地下12层的会议室。

玄清子和张可颖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每一层都非常大，有非常多房间，规模比亚联的火星基地还要大。

听说地球联邦的一个总部就设在这里。当然，作为中立区，地表各国也有代表处。

这里不但进行各种秘密会议，还进行很多科学技术研究，粗略估计高级研究人员就有十几万人，而研究的项目也是五花八门，太空军事方面、时空技术、人类基因工程、医疗技术、地外生命……

玄清子几个人打开电梯，这里算是已经进入月球基地的地下部分，这里的走廊更宽阔，装潢也明显比上面好得多。会议室的外墙是用高档的柚木作为护墙板，不但美观而且隔音，估计里面就算打枪外面都听不到。

事实上，会议室外面就是一排士兵，整个基地都能感觉到那种肃杀的气氛。

玄清子拿出了通行证。

“请进。”

门口的士兵说道。

他们一进来看到的全是高档的实木桌椅和非常精美的墙壁，豪华程度堪比地球上的高档酒店。会议室非常宽敞，可以容纳两百人，中间是巨大的会议桌。

坐在桌子前的是各国谈判代表，而后面就是他们的安保人员和情报机构成员。

昔日的仇敌，一眼就能认出几个。但是眼镜熊并没有出现，让玄清子和张可颖感到很失望。

是的，张可颖一眼就认出坐在后面一排的阿依帕夏。她非常漂亮，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特工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很快人员就到齐了。每个代表前面的桌子上都有一个牌子，上面标明了国旗和姓名。

“非常感谢我们的东道主美国代表团，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下去的机会……”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欧洲人用英语说道。

似乎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出彩的开场白，至少还没有缓解大家的尴尬气氛。

然后，会议室所有人看了关于亚联火星基地和病毒释放的全部录像，接着就是波林卡人突袭福波斯的影音录像。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了，”QRFA的谈判代表托马斯说道，“地球人类已经被病毒感染，而政府内部明显出了问题。”

蓝剑的代表“青龙”也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各国代表陷入了一阵思考中，似乎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简单的事实。

亚联的代表是个阿拉伯女性，叫做贾米拉，她首先发言，“我不认为这件事跟亚联政府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们是受害者，如果没有波林卡人的突袭，现在基地的那些科学家们还处于无意识状态……”

联邦政府虽然并没有同意这次会议，但是随后也派出了代表。这时大家将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地球联邦政府的代表，一个叫做巴斯克的智利人。

“我认为联邦政府显然向各国政府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为什么福波斯上会有联邦士兵和萨尼尔虫族人？”

美国代表也紧接着质疑道。

巴斯克此时有些尴尬，“呃…我所知道的是…联邦跟萨尼尔人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萨尼尔人在火星上也有基地，而福波斯，众所周知是一个星际卫星，上面也有其他种族…这不能说明什么…联邦对这种标量波技术跟设施也不太了解…”

似乎各国代表团对联邦代表的解释并不满意，他们认为联邦对此一定知情…

这一定是巴斯克一生最尴尬的几个瞬间之一。

“但是我可以保证，联邦政府跟萨尼尔没有任何合作，我的意思是，有谁会跟爬虫人做这种事情呢？”

巴斯克信誓旦旦的口吻，似乎发挥了人类甩锅的特长，总之：打死不认。

亚联的代表紧接着说道，“作为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我们认为当务之急能够找到检测这种标量波的办法，这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而不是追究责任。”

“是的，地球所有人口已经被证实感染了病毒…”日本代表说道，“如果没有解药，人类已经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

QFRA的谈判代表托马斯紧接着说道，“跟我们合作的波林卡人已经证实，目前很难找到这种解药，但是启动毒剂的这种标量波是可以检测的，我的意思是，至少可以预防激发这种神经毒剂的标量波，而这种设备QFRA已经掌握。”

在关键时候，会议的主题引向正轨：标量波检测设备和交易条件。

“既然你们已经掌握这种技术，这关系到人类的命运，你们应该向整个人类无条件提供，本身你们也是地球人类。”

美国代表用一种天经地义的口吻说道。

蓝剑的代表“青龙”突然笑出声，“既然你刚才说到我们都是人类，那么在面对共同危险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释放所有为自由而战斗的人们。他们也是人类的一部分，为什么不给他们自由呢？”

“这是两码事！一个是地球上140亿人的安危，一个是你们的私利！很显然，地球全部人类更重要！”

很快双方就开始围绕释放人员开始争吵起来。

就在这时，阿依帕夏起身要去洗手间。张可颖也紧随着她走进了洗手间。

就在张可颖一进入洗手间关上门的时候，阿依帕夏突然出现在门后，将她按在洗手间的墙上。

“我好像见过你，”阿依帕夏说道，“刚才我感觉到你很熟悉，忍不住地遥视了你的过去。”

张可颖一把推开她，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就是你上次打伤的那个人，这只手还在是不是很惊喜？”

阿依帕夏迅速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似乎能够掩盖她们的谈话。

张可颖连忙向卫生间里面的方向看看。

“没有人，我已经看过了，”阿依帕夏说道，“为什么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见过？”

张可颖冷笑了一声，“是的，见过。上次在远东，你的飞碟就是我们打掉的，那时我就在地面上看着你。”

阿依帕夏转过身，明明想动手，但是很快又克制住冲动。

“看来我们的命都挺大。”

阿依帕夏脸上浮现出假笑的表情，很容易分辨。

张可颖转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是的，运气还算不错。”

她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张可颖，然后假装在洗手，“我想知道…我师父玄诚子，是谁杀害的？”

这是她心中的一个心结，师父的牺牲给了她非常大的打击，曾经好多个晚上，她都能回想起玄诚子教会她的技能，带领她执行各种任务，保护她的安危…

阿依帕夏脸上的假笑褪去，冷冷地说道，“你师父…不是我们SOB杀的。是谁杀的，让我想想……”

阿依帕夏装作在思考，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张可颖看透了她的把戏。

“我们特工都是搞情报的，如果我告诉你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情报，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呢？这是个公平的交易。”

“当然，”张可颖说道，“虽然我不是帝国的走狗，但是经常跟走狗打交道，你们想什么我也很清楚。”

说完张可颖拿出一个记忆卡，“这里面有亚联基地事故的内幕，关于SOB中有人背叛人类的证据。你想知道吗？”

阿依帕夏一把抓了过去，没有想到张可颖反应很快，立刻把记忆卡紧握在手中。

“你师父被联邦特工杀害的，不是我们。”

阿依帕夏说道。

张可颖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似乎在说：就这点信息？

“是克隆人做的，联邦政府跟一些负面外星人有合作，他们抓捕了玄诚子，但是他非常勇敢，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自尽的方式，通过脉搏启动器连同的核弹跟克隆人同归于尽了。”

阿依帕夏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内心也对玄诚子非常敬重，“他是为了保护你们，事实上，这些克隆人并不是人类，他们冷血无情……”

张可颖似乎已经想到，玄诚子在牺牲前一定是遭到了非人的拷打，一阵热泪不禁流了下来。一种很自责、内疚的情绪开始在她心中蔓延。

“是呀，”张可颖将记忆卡递了过去，“你拿走吧，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阿依帕夏有些怀疑地拿过卡片，“为什么给我？我们曾经有过很多不愉快的记忆。”

张可颖强忍住悲伤，勉强地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们在亚联也有眼线。”

“就凭我是帝国高层的女儿，你就相信我？”

阿依帕夏问道。

“试试看吧，也许，这次运气也不会差。”

张可颖看着阿依帕夏，一种熟悉的语言风格，一种熟悉的感觉，让阿依帕夏突然对眼前这个“仇敌”产生了好感。

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而她们何止五百次回眸。

“这是我的联系频率，”阿依帕夏沾了一下水，用手指在桌面上写下一串代码和数字，“如果有什么情报，可以互通。这个，我需要验证一下。”

张可颖将它记住后擦掉水迹，没有说话。

就在阿依帕夏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她转过头，“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放心吧，我也不会跟敌人私通的。”

……

会场上依旧是在吵闹，但是各国代表冷静下来后，还是接受了QFRA的建议，同时签署了合作协议：释放星际种子和抵抗组织成员。

政府与抵抗组织暂时达成了停火。

在离开会场的时候，阿依帕夏看着张可颖的身影，呆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