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要再挣扎了!赶紧跟老奴回去成亲吧!”
方映雪提着迤逦的裙子,一边朝着丞相府后门狂奔,一边冲身后的一群仆妇大喊:“不可能!想让我嫁给那个丑八怪,除非你们杀了我!”
方映雪死了,又活了,其中的艰险过程不想赘述,单是她重生成了前世害死自己的丞相府千金这个点,就够她吐槽三天三夜了!现在老丞相还要逼着她招赘,嫁给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神秘莫测,还相貌奇丑无比的男人!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死也不会嫁的!身后一个老仆妇掐着发福的腰身紧赶慢赶,喘着粗气大声尖叫:“我们怎么敢杀你啊!那新姑爷俊得很,王妈妈我在前院的时候都看见了!小姐你就别作了,想想之前老爷关你一个月禁闭的事?”
方映雪险些破口大骂,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到底前世是在丞相府后院混的粗使丫鬟,虽然这身子被养得娇软无力,但她前世在监狱里硬扛下十八般酷刑的意志力不是盖的,尽管满头的珠钗已经不知道丢了多少,但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跑就是了!“小姐,姑爷就快到了,您去哪?”
丞相府后门口,几个仆妇像是一早就算到了,一人拎了一捆粗绳堵人。方映雪看了看一个提着手臂粗的棍子狞笑着看着她的壮实丫鬟,连忙刹住车,“我、我可是相府小姐!你敢对我动手试试?!”
这个丫头是她前世的死敌,每次打架她都是被按在地上的那个,后来她被陷害冤死狱中,临死之际这位还去看了她,花了整整五两银子打点狱卒,就是为了在她临死之前去笑话她一顿!新仇旧恨,她都一笔一笔记着呢!“不敢,”春柳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只是老爷说了,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你就不是丞相府小姐了,小姐要是不信,老爷说您可以试试。”
“你!”
方映雪气得脸色铁青,但预估到双方人手和实力上的差距,这婚她怕是逃不了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绑走!”
旁边一看就是有前途的仆妇将手里早就结好的绳圈甩在了方映雪的身上,长绳一收,连着她的双手和腰身捆了三圈,拖着就回了闺房。“我说你们!你们不要太过分!”
方映雪奋力地挣扎,最后还是被按在梳妆台前,带上钿金头面,敷粉上妆,换上一身红艳艳的嫁衣,盖上了红盖头,被两个仆妇钳着双臂带到了正堂。临走之际,方映雪悄悄从梳妆台上摸了根发簪藏在袖子里。“吉时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慢着!”
隔着红盖头,方映雪突然大喊一声,原本热闹喜气的礼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她能感觉到无数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浑身不适。但此刻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顺着手中红绸的方向将脸对着另一头的男子,“这位公子,咱们情不投意不合,说白了也就是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亲我原先也是不想成的,是被家里的婆子们绑着来的,公子觉得这亲成着有什么意思?”
“混账!”
端坐在高堂之上的方德鸿听见她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逆女,就这么嫌弃为父为你挑选的良婿?林公子哪里配不上你?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亲事为父同意了,便也由不得你乱搅和!”
“我知道!爹说什么都是为我好,不管是将女儿关在房中一个月,还是让人绑着女儿梳妆换嫁衣,都是为了我好!”
方映雪前世被辗转卖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流落到丞相府,因为名字和丞相府小姐的闺名相同,曾经的方映雪还故意给她取了一个十分土鳖的名字小红,让她在外院当一个粗使丫鬟羞辱她,但直到她重生之后她才发现,这个丞相府千金也不过就是个花瓶。被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以说是养女养娇,但被自己的亲爹逼着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真真是个悲哀!也难怪她会在出嫁前夕心灰意冷而死!方映雪的话虽然是在鸣不平,但这话在方德鸿听来无疑是在扎心了,他捂着胸口大喝:“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若不是为了你好,怎么会在家中为你招赘?你是要气死我?”
“不敢,只是……”方映雪悄悄后退了一步,一根尖细的银钗从袖口滑出,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猛地朝胸口刺去!她释然地闭上眼睛,既然摆脱不掉被逼着成亲的命运,那她现在顶着方映雪的身体自杀,也算是为前世的自己报仇了。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手心一空,她的肩膀被人用力钳制住。被半拥在男人的怀中之际,方映雪头顶的红盖头顺着脸颊滑下,拨方见日般对上了一双装满晨光的眸子。林砚勾了勾红唇,清朗的眉目里带着淡淡的担忧,抬起一根修长如玉的手,勾着一缕方映雪脸颊上的发丝别至耳后,言语中充满怜惜,“娘子,在世为人多不容易,为何宁愿死也不愿给为夫一个怜惜你的机会?”
方映雪……很没出息地呆住了,无数没出口的话在脑子里如流星划过天际——说好的心狠手辣呢?说好的杀人如麻呢?说好的相貌奇丑无比呢?她庆幸没有死成了这下!“啧啧啧,这样的男子还有什么好挑的?我看这方小姐就是作的!”
“就是!林公子是西疆王养子,风度翩翩还这么温柔体贴,竟然要入赘娶这样一个女子!”
“方小姐也不看看自己草包的样子,我都替林公子不值……”“方映雪你这个臭丫头!你是要气死你亲爹啊!”
周围宾客小声议论,连着方德鸿都在一旁捶胸痛骂,方映雪一张脸青红交加,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好几次张了嘴,盯着林砚看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见她一直不语,林砚的剑眉微微皱起,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难道是她真的十分讨厌他?若是她执意不嫁,那之后的计划又该怎么……手中一软,之前还脸色难看的人突然头一歪,软在了林砚的怀中,整个身子宛若无骨一般失去了支撑。方德鸿一惊,忙从座上奔了下来,“瑶儿!这是怎么了?”
林砚细细地看了眼怀里的人,转身对着方德鸿遗憾道:“方丞相,方小姐晕过去了,晚生看,这婚事还是先搁置一段时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