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枝伤恨底……”远处传来一个猫叫似的声音,正在打水的方映雪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手臂上长长的一条血线,也不知道那小鬼说的是不是真的,再不拿到盖郡王印章的空纸,她就得病入膏肓了。“也不知道造了哪门子孽,我怎么就穿到这个倒霉鬼身上来了呢?要是完不成任务的话,希望下次投个好胎。”
方映雪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出现了个七尺壮汉。不过若是原身还在,看见方映雪居然听那小鬼的话,跑来自家王府盗东西,也不知道做何感想,会不会后悔自己平常说话总是虚虚实实,三分假七分真?“卧枝伤恨底?卧枝伤恨底!”
耳边又传来一声鬼祟的叫唤,方映雪这次终于听见了,她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智商很低了!别烦了!”
“卧枝伤恨底!”
这次的语气很明显有些急促,带着恼怒。方映雪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穿着管事的衣服,方映雪悚然一惊,刚才她都说了啥?好不容易靠那小鬼给的丑上天际的人皮面具,混成了林砚身边打杂的,可不能就此功亏一篑!不过这人说的好像是句诗?卧枝伤恨低?难得让她对诗?方映雪试探性回答道:“暗梅幽闻花?”
俺没有文化?壮汉一听瞬间泄气了,竟是个乡巴佬!“呸,居然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白白浪费爷时间,滚滚滚!”
说完,七尺壮汉一脸晦气的转身就要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转身一看,方映雪手里端的盆,赫然砸落在地。咋咧,小娘皮,还有脾气了?看他不好好整治一下她,管事捋袖子就想上前,却看见方侍妾的婢女已经冲过去,要去揪方映雪的耳朵。这婢女还一边伸手,一边高声大骂,生怕管事听不见似的:“你个丑八怪!竟然敢得罪刘管事?而且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要去拜见我们夫人。不知道我们夫人最得殿下看重吗?不要以为殿下不喜欢漂亮的女子,让你在身边服侍,你就能得他青眼了!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看来不用他亲自出手了,壮汉满意地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方映雪本人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毫不犹豫地作出反应,她一个闪身,出腿,又是“砰”的一声。可惜这次是婢女狼狈地绊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竟然还敢绊我!”
方映雪却镇定道:“明明是你打翻了我的水在先,又想来揪我耳朵!”
婢女狼狈地爬起来斥道:“你还敢顶嘴?!”
方映雪作势扬起手道:“我不仅敢顶嘴,还敢打人呢!”
原本婢女就是听了方侍妾的话,想来给方映雪一个下马威,以后好帮她做事而已,却没想到方映雪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你等着!”
婢女抿了抿嘴唇,不甘心地跑掉了。方映雪却叹了口气,这郡王府里都什么妖魔鬼怪啊?正当她想继续打水的时候,却被有一群婢女围住了,方映雪警惕地看着她们,她悄悄摸了摸袖子里装药粉的布兜,没了!正当心里砰砰跳时,没想到这群婢女却纷纷开始赞美她。“你好厉害啊!竟然一点都不怕那小娘皮!”
“是啊是啊,我们刚进府时几乎都被她欺负过,这次谢谢你了!”
“不就是仗着方侍妾是晋王妃的人嘛!诶,只怪老夫人不争气,连殿下的后院都管不了,殿下摊上个这样的娘,也是倒霉!”
“小声点!不过她老人家自己一辈子没斗过王妃,就想着郡王殿下能在我们这丫头片子到处跑的晋王府,一举夺男……”“对啊,不是还说过,只要生儿子,就扶正嘛!”
方映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林砚现在只有两个老婆,却得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平时简直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一个个都斗鸡似的,眼睛都绿了!“哎,这个妹妹,你如今得罪了方侍妾日后可有什么打算?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我们侧妃这里。不过妹妹在殿下身边当差,若有机会还需给我们娘娘美言几句才是!”
哦豁,原来是另一位侧妃的人怀柔来了!方映雪面色不动声色道:“那就多谢娘娘看顾之心,我一定尽力!”
告别了众人,方映雪就端水去了书房。恕她直言,她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卷进后宅争斗,而是怎么保住小命!原身的功夫她是一点都没继承到,幸好今天身体反应争气,不然她就要身先士卒了!不行,之后保险起见,还是得靠小鬼给的“痒痒粉”,今天回去得记得跟他要。现在嘛,方映雪敲了敲门:“殿下,奴婢方映雪,是于管家吩咐来打扫的。”
无人回应,难道说老天爷都在帮她忙?方映雪心中一喜,轻轻推开了门,装作思考从何处打扫般,进屋环视一圈。果然没人!方映雪心中一动,脑子告诉她这是个好机会,身体亦作出如实反应,她一个箭步就冲到桌案前搜索。大概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她的手速飞快。就在她浑然不知时,内室屏风后闪过一道颀长的身影。林砚冷淡地撩了撩眼皮,他其实一开始就在,只是尚未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鬼祟的身影闯了进来,开始胡乱翻找他的书文案卷。那背影,不知为何有些熟悉,林砚感觉眉心跳了跳,一向运筹帷幄之中,就能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琰郡王,今天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预期。眼看这鬼鬼祟祟的婢女终于从暗格中找到他的郡王印,要在空纸上盖章。林砚的玄色衣袍微动,就闪身到这人身后。他正想要把她打晕,却眸光一动,落在了此女子耳后一颗红色的小痣上。林砚的目光顿时紧了紧,他觉得那股不好的预感大概率成真了,他不动声色将手掌收回袖中,故作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方映雪心中一紧,回头就撞入一双深邃如夜的双眼,喜怒不辨。她赶紧将盖好章的白纸揉成团塞进手心,伏身便一拜:“王爷恕罪!奴婢只是见您的印章没有收好,想把它放起来。”
方映雪说着,见纸团偷偷塞进袖口。林砚淡淡瞥了眼方映雪的小动作,仿佛无知无觉道:“起来吧。”
他拂袖伸手到方映雪跟前,方映雪见状愣了愣,封建王朝的王爷都这么好说话?有点奇怪……但她也不敢拂林砚面子,生怕他继续追究,就把手搭了上去。林砚轻轻一拉,就把方映雪带了起来,指间则点水般触了触方映雪的掌心,有剑茧,他的眉头微蹙。正想继续试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喝:“贱婢出来!你!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