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郎表少爷的奶奶求见。”
莲年在屋外小声回话,怕吵醒已经睡着的二姑娘。 二郎表少爷的奶奶,不就是她外婆白氏么,看来大舅和二姨上场不成,换老太太亲自出马了? 正因为要晴天而开心的秦氏,立刻紧张了,“小暖……” 因为以前种种,伤透了心的秦氏已经与白氏断亲不再往来,听到老娘忽然登门,秦氏心里着实发慌。她大哥大嫂、妹妹妹夫等人上门打秋风她能应付过去,但已经一年多不说话的老娘来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见娘亲如此慌乱,小暖安抚道,“娘别怕,女儿跟你一起去。”
秦氏的心立刻安稳了,“待会儿,……要是她要的不多,咱就……” 小暖点头,“女儿明白,先看看她什么态度再说。”
第一庄口,待到有丫鬟出来,打上油伞请她进去时,穿着蓑衣的白氏又有点迈不开腿了。 当年她指天对地地说以后再也也登这个不孝女的门,只当没生过这个闺女时有多气盛,现在就有多心虚。白氏肠子都悔青了,谁知道这么个不声不响只知道死干活的闺女,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老夫人,请进。”
终于到了会客厅门口,莲年帮白氏去了蓑衣和斗笠,见她又站在门口发呆,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氏把木屐上沾的泥在地上蹭了蹭,才鼓起勇气走进去。就像老头子说的,哭、闹、哀求认错,这丫头心肠软,一回不行就两回,两回不行就三回,她就不信捂不热乎她的心。为了一家的日子,她今天就把这张老脸扔这儿了。 可当白氏进屋看到站在她闺女身边还没进晟王家门又当了郡主的狠丫头时,不由得愣了,“你咋在这儿?” 小暖被白氏的话气笑了,“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 不是秦家人每次来人,这狠丫头都不见的么,凭啥她来了,这狠丫头就在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她在这儿,自己干嘛都没用!白氏转身就往外走,“我没事儿就是过来溜溜弯,走了。”
秦氏……她闺女在这儿一站都不用说话,事儿就摆平了? 让她走了,再挑个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过来烦娘亲?再说她这么走了,娘今天晚上觉都睡不好。小暖沉声道,“翠巧,下雨路滑,派车送这位老夫人回村。”
“是。”
翠巧立刻应了。 白氏惊喜回头,便听小暖又接着道,“传话下去以后这位老夫人再有事过来,都需等我回来。”
“是!”翠巧响亮应了。 白氏恨得咬牙,“陈小暖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 看到老娘眉心的八字纹皱起来,秦氏就从心里打怵,她握住小暖的胳膊,怕她们俩吵起来。 小暖扶着娘亲坐下,才回头冷冰冰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事儿,跟您今天过来有关系?有事就说,没事儿就走。”
白氏咬牙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人都来了,你们还想咋样!” 秦氏低下头,小暖挑挑眉,“我们从来没想把您咋样啊,所以您到底来干啥的?” 她是来认回自己的亲闺女的!不过让小暖这么盯着,白氏哪还说得出口,只得转头看秦氏,“秦岚,我老婆子生养了你一场,你不认我,成!但……” “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是我娘不认您,是您站在我家门口指着我娘的鼻子说但愿自己没生过这么个闺女。我娘当时哭成什么样,您不记得了?”小暖慢悠悠地道,“我找三奶奶或者里正爷爷过来给你提个醒?”
“我老婆子那不是话赶话赶到那儿了么,我后悔了,我现在想……”白氏准备挤泪花。 “晚了!断亲文书都送衙门备案了。”
小暖往娘亲身边一坐手一抬,玄迩立刻将茶杯送到她的手上。小暖把茶杯递到娘亲冰凉的手里,才又抬头看着白氏“说吧,您又登我家的门,到底为了什么事儿?”
白氏说不过小暖,便不搭理她,泪水涟涟地对秦氏哽咽道,“岚儿,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欺负我?你小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 秦氏盯着收水杯里的抖得厉害的水纹,颤声道,“小暖就想问明白您的来意,怎么就成了欺负了?” 白氏咬咬牙,“好,你不认我,你爹、你大哥大嫂、你亲侄儿总得认吧,他们可没跟你断亲!你现在日子过得好了,拔跟汗毛就比他们的腰粗,使奴唤婢良田百顷……你帮衬帮衬他们怎么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你以前不是这样你,以前多好个闺女啊……” 白氏哭出声,说不下去了。 秦氏低着头嘀咕道,“我的田还不到十顷……” 白氏听了,气得差点翻白眼。 小暖不想跟她磨功夫,径直道,“我娘不认谁了?逢年过节,我娘该孝敬外公的一样不少。我大舅该我娘管吗,我们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他们管我们了吗?至于我表哥、表姐、表弟们,他们有亲生爹娘,凭什么让我娘管?您想说为啥我就管了我二舅是不?我们娘仨日子快不过下去时,你们干了什么,我二舅干了什么?”
白氏被小暖怼得说不出话来,那会儿要是知道有今天,他们也不会啊。这不是世事难料吗。 小暖接着道,“我们娘仨连饭也吃不上的时候,你们扎堆上来欺负我们,堵着我们家门口骂,进来抢东西,借了我们的钱也不还。后来秦东家请我娘当管事,你们合伙到秦东家府里说我娘的坏话。您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小暖把身子往前一倾,“我当时就在想,现在欺负我们的人我要一桩桩一件件地牢牢记在心里。他们最好别让我缓过这口气来,等我缓过来了,我一个挨一个地十倍奉还!您说凭我陈小暖今时今日的地位,有没有这个本事讨债?”
白氏看着小暖阴森森的脸、她身后四个杀气腾腾的仆妇和丫鬟,趴在边上露出獠牙的大黄狗,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颤抖着问,“你想干什么?”
小暖往椅子背上一靠,“我现干的事儿多了,之所以现在什么也没干不是因为我陈小暖不记仇,而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娘为难。想过好日子就靠自己拼,谁不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他们就得让我娘扛着?想当水蛭吸我娘的血过日子,好啊,那就先把他那一身硬骨头敲碎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