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左相硬拖着木刑去了济县大牢,审问被三爷送进去的清王余党,所以南山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伙该干啥干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在外边风餐露宿了这些年也不觉得有啥的高仓颉等人,因住惯了山长茶宿舒服的小院子,在山里呆了两天就受不住春冻,又跑了回来。他们刚到村口,就听说丰园的一匹大宛马下崽了,爱马的高仓颉立刻跑去看。 马场边地栅栏外站了满满一圈人,还“当当”地响着,高仓颉寻声望去,见他的属下华池正带着一帮人修整丰园的围栏,华池轮锤打桩的动作,那叫一个标准,看得高仓颉一脸黑线,这厮真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 韩二胖回头见高仓颉来了,扬起蒲扇大手喊道,“高大哥,来来,咱在这儿给你留了个位子。”
刚高仓颉默默走到村霸身边,被他搂着膀子亲切招呼着,“大哥这两天去哪儿了,出来进去也瞅不见你。”
高仓颉见华池也望过来,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去外边跑了趟买卖。”
高仓颉假称是跑皮子生意的行商,也一本正经地在村里收了几张好皮子。韩二胖不再多问,笑嘻嘻地指着跟在马管事身边的大儿子道,“大哥瞧,我家大小子是不是越来越有样了?”
这个的确是,高仓颉真诚地点了头,左右巴望着找了一圈,“马崽子呢?”
“还在马肚子里呢,说是快了。”
韩二胖乐呵呵的望着,也不知是看儿子还是看马。 村里人到底是有多闲,才会围了这么多人来看马,高仓颉低声道,“那我先回了,出去几天回来得回去睡个觉解解乏。”
往回走了没几步,高仓颉就见秦家村的小村霸陈小草拿着根小棍子坐在石头上,她对面站着比她高了半脑袋的小和尚圆通。 这里有情报,而且大黄不在,机会!高仓颉马上放慢脚步,一点点往前挪。 哪知他刚挪了几步,那该死的小秃驴就抬起小手一指,“小草,有人来了。”
小草转脑袋见是高仓颉,弯起大眼睛甜甜地道,“高大伯再不走快点儿,茶宿内就没空屋子了,刚有一帮子外地来的书生进了茶宿。”
那可不成!高仓颉顾不得打探消息,快步奔向茶宿去保他睡觉的窝。 见他走了,小暖又转回来看着圆通,一脸认真地继续问,“然后呢?”
圆通老老实实地回话,“我师父和师兄张了好几回嘴,说你是小孩子,话当不得真,就让小僧出来读书了。”
小草气势十足地在手心里一下下地敲着小棍子,“圆通,你八岁时说过谎吗?”
“没有!”
圆通答得非常肯定。 “我今年也八岁了,那你觉得我的话当不当得真?”
小草又问。 圆通立刻点头,“当真。”
小草满意了,小棍子往石头上一放,掰着小手给给圆通分析道理,“你十八岁如果不当和尚了,一定要成家娶媳妇,对吧?”
对吗?圆通求助贺风露。贺风露默默转头,心里有点同情这个被二姑娘盯上的小和尚。 “应该对吧?”
圆通迷糊着。 小草用力点了点小脑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当和尚也就算了,不当和尚了还不娶媳妇就是不孝了。虽然你没见过你爹娘,但他们生养你一场,你总不能不孝,对吧?”
“对!”
圆通点头。 “如果要娶媳妇,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
小草又问。 “不能。”
圆通又摇头。 “嗯,所以就这么办吧。先生还等着咱们去读书呢,走。”
小草满意转身,领着小和尚去云开书舍读书。跟在他们身后的贺风露,对二姑娘的本事佩服地五体投地。 第一庄里,秦氏正与翠巧和黄子厚商量着今年春耕的事儿,李氏抱着小四郎跑来了。 跟秦氏唠了半天闲磕,李氏才低声道,“姐,四郎他爷爷奶奶说要搬到我们那院里去住,说让我把东里间收拾出来……” 正房以东为尊,东里间是一家之主住的屋子,他们过去了住主房也是对的。 这事儿秦氏听二弟说过,知道她现在心里不痛快,但也只能安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大嫂病着做不了饭,大妮儿又不顶事,让你来回跑还不如把两个老人接过来住。他们过来了,就有人帮你搭把手照看四郎,家里家外的事儿你也就能转悠开了。”
二妮儿大了,她就能照看弟弟。刚过了一年多舒心日子的李氏,想到又要跟婆婆住在一起,心里就像塞了只螃蟹——八爪挠心地难受,可她是儿媳妇,伺候老人是天经地义的。若是只老两口过来,她也就不说啥了,可是,“他奶奶要带着三郎一块过来,说是三郎跟着他们俩一块睡熟了。”
三郎跟大郎不一样,大郎自小就爱读书,三郎自小就爱抢东西打架。让三郎过来,添双筷子李氏倒不怕,怕得就是他欺负二妮儿和四郎,或者把四郎带坏了。 秦氏也皱了眉,“二弟怎么说?”
李氏低头拧着衣角,小声道,“他还不知道,刚他奶奶过来说的。姐也知道正田的脾气,怕是他知道了也不会说啥……” 二弟还真是这个脾气,不过娘家的事儿,秦氏现在真不好张嘴说话,“你不想让三郎过来,就跟二弟商量。毕竟是你在家照看孩子管老人,你张嘴了,二弟总不会不管的。”
李氏继续拧衣角,“他铺子里的事儿那么忙,我不想再让他为家里的事儿操心……” 所以就来找她了,她能干啥?秦氏顿了顿,才问道,“那你想咋办?”
李氏把衣角快揉成一团了,才不好意思地说了来意,“姐,我这话吧,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我想让二妮儿跟小草学点拳脚功夫,要是他爷爷奶奶真带着三郎过去,三郎找事二郎不好上手,可二妮儿就不一样了,要是……要是二妮把三郎打了,谁也说不上啥来,姐说是不?”
秦氏没想到弟妹想的竟是这么个法子,一时愣住了。 “其实,我想让二妮儿跟小草学两下子,也是为了二妮儿将来打算。是我这当娘的没本事,二妮的性子随我,怕事儿又胆小还不会说话。我怕她嫁到夫家去受气,要是她能会两下子,也能好点不是……”李氏觉得小草把大妮儿和三郎揍得趴在地上直哭那场面,可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