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三个回到家时,还没蹲完萝卜的秦氏从田里出来,小声问,“咋样?抓住没有,怎么判的?”
小草满是遗憾,“抓住了,不过还没开审,卢大人就晕倒了。”
啥?秦氏有点反应不过来,“卢大人怎么会晕了?”
“娘。”
小草踮着脚,努力去够娘亲的耳朵。秦氏摘下斗笠,配合地弯下腰,就听小闺女你在她耳边低声道,“看热闹的人说,卢大人是被我姐姐吓晕的!”
秦氏连忙拉着两个闺女回了家,然后问小暖,“小暖啊,你干了啥,咋就能把卢大人吓晕了?”
小暖摊摊手,“是卢大人自己身体不好,女儿站在堂外啥也没干,就是跟大伙一块看热闹。”
“姐姐就说了一句话。”
小草脱了鞋爬到椅子上,倒背双手站着,学着姐姐的腔调道,“在济县花重金买下八十亩良田的潘瑞,是卢大人的好友?”
“汪!”
大黄表示同意。 卢大人看着可不像这么胆小的人啊,秦氏疑惑了,“怎么会呢……” “若他真的晕了,也不是被女儿这一句话吓的。而是因为女儿问了这一句,他就脑补出了无数画面,然后被自己吓晕了。”
小暖脱了郡王袍,穿上方便下田的衣裳,“娘,女儿想跟您一起蹲萝卜。”
“小草也去!”
小草欢快地跟上,大黄也跟着,趴在豆角已经半黑的绿豆棵底下赚凉快。 种萝卜跟旁的菜不一样,种旁的菜要把田地收拾平整,种萝卜要拢起一个个田垄,然后把萝卜籽种在田垄上。娘仨带着斗笠,顺着田垄往前种萝卜。 伏天天气闷热,脚下的泥土往上返着熏人的热气,小暖弯着腰,按照娘亲说的间隔和深度,隔一掌的距离,就种下三粒萝卜籽。萝卜籽太浅了,根扎得不劳,太深了发不了芽,食指稍稍一按,再用土盖住就成。 小暖看着娘亲种了好几窝萝卜,才明白什么样的力道换叫“稍稍一按”。她一边种萝卜,一边考虑着种萝卜跟管理铺子的共通之处。 管铺子的管事,也要竞聘上岗,厉害的留下。 不知不觉间,小暖y从这头种到了那头。小暖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觉得很有成就感,虽然,她是一群人里种得最慢的一个,禾风等人已经跟着娘亲,第二拢都快种完了。 至于她妹妹小草,种了几窝后发现了一条小蚯蚓,便开开心心地拿着喂乌龟去了。 种好萝卜回主院内沐浴更衣后,小暖一家舒舒服服地窝在放着冰盆的屋子里吃瓜。这冰是三爷府里养乌龟的黑脸小厮木开送来的。 去年冬天,被三爷扔在严府养乌龟的木开,因乌龟冬眠了无事可做,实在显得发毛了,便在府里挖了冰窖,制了好些冰。 天热起来后,木开每天派人给第一庄送冰镇暑,着实帮了大忙。秦氏在家夸了木开好几回,她是真的喜欢大热天里这凉丝丝的感觉。 “姑娘,卢夫人派人给乌将军府送了拜帖。”
玄舞将最新得到的消息告知小暖。 右金吾卫大将军乌桓的妻子绍德音,是卢夫人的堂侄女。她今春嫁给乌桓,成了乌将军府的女主人,如今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小暖听说,绍德音与卢夫人之间走动并不多,现在卢夫人给将军府递帖子,只能是为了一件事——请绍德音过来探探自己的口风。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金吾卫的传统,乌桓在军营里操练了半日的军队,饭也不顾不上吃,就骑着马急急往家赶。走到在乌家巷口,见到卖凉粉的,乌桓便下马要了一碗,带回府中,脚步匆匆地回了内院,寻他的妻子。 “今日可好些?”
乌桓见妻子坐在软榻上,便隔着小几坐在另一侧,把凉粉放在桌上问道。 怀孕后没长肉,小脸却变得越来越尖的绍德音点头,“今日已好了许多,将军军务繁忙,还要为妾身忧心,妾身惭愧不已。”
与少言寡语的祖父长大的乌桓,不大会用言语来表达感情。但他的妻子不同,她喜欢说话,声调软软柔柔的,让屋里充满生机,乌桓喜欢这种感觉。 妻子敬着他,处处以他为先,乌桓也想对她好一些,可是他并不懂该怎么表达。祖父没教过他,府里都是纯爷们也教不了他,所以乌桓不知道夫妻该怎么相处。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妻子的话,只默默把凉粉端到她面前,“你尝尝这个。”
妻子怀孕后,乌桓欢喜异常;这几日妻子妊娠反应严重,吃什么都吐,乌桓也跟着着急。凉粉是营中的一位副将给他出的主意,那副将说他媳妇怀着孩子时,就好这一口。 绍德音胃里正翻腾得厉害,凉粉虽闻着清爽,但她也没胃口。不过,这是丈夫专门为她买来的,绍德音便忍着恶心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这凉粉滋味很好,多谢将军。”
就吃这么一点么?乌桓见这招不成,便开始第二计——这是另一位副将的点子。 “我派人去遂安请两位厨子回来吧,你在家时喜欢吃哪家酒楼的吃食,还是送信给岳父,请他帮着挑人?”
“妾身什么都不想吃,请了厨子来怕……也不管用。”
绍德音语气轻柔地与丈夫商量着,“妾身听闻,文昌郡主身边有位华郎中,他颇善此道,妾身想请他给瞧瞧。不过方才姑母刚送了帖子,说明日要过来探望妾身。妾身觉得请华郎中看诊的事,再拖几日为好。”
华家出良医,祖父的旧疾发作时,就是靠着华云琦开的药熬过苦痛。小暖庄子里的华云落是华云琦的族弟,听说医术也不错,是他疏忽,竟忘了此人。 乌桓言道,“你这样日日吃不下饭也不是办法,需早就医,为何还要托几日?” 绍德音将今日衙门发生的事给丈夫讲了一遍,“姑母此时来看我,应是希望我帮她试探郡主的口风。妾身觉得,此事妾身不宜从中传话,免得让郡主为难。”
乌家是武将,应少与地方文官走动,绍德音谨记这一点,与姑母走动的也不多。 纵使妻子的声音再温柔,乌桓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文官就是喜欢给人使绊子,处处算计,一点也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