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少爷还没为人父母,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为人父母的都盼着孩子能出人头地,成龙成凤。孩子不争气做错了事儿,打在孩子身上疼在父母心里。虽然是这样,但该打就得打,不打,孩子不明事理,学不会怎么做人。”
秦氏叨念起育儿经,“除了打,当父母的自身还得正,想让孩子成为啥样的人,当父母的得先做到。你自己都做不到,凭啥为难孩子,你说是不?”
什么是不是?卢林平听得一头雾水。 翠巧却听明白了,“夫人说得是,奴婢的女儿虽然刚满百天,但奴婢现在说话做事都会多想想,要给孩子竖个样子,知道话该怎么说、事该怎么办、人该怎么做。”
秦氏点头,“有你这样的娘,咱们平姐儿一定差不了。”
…… 卢林平总算听明白了,他垂眸掩去目光里的不屑。合着秦氏的意思就是他卢林平的父亲身为一方父母,却自身不正,所以济县百姓才有样学样的?君子背后莫论人是非,当着儿子的面莫言父过,她都不知么?就是因为有她这样不堪的母亲,陈小暖和陈小草才那般没规矩。 见到卢林平被自己怼得搭不上话,秦氏心里舒坦了,端起了茶杯客气道,“卢少爷尝尝,这是刚送来的西湖龙井,最是消暑止渴。”
有些规矩还是挺好的,譬如这个端茶送客,秦氏就很喜欢。当她跟来客无话可聊,又不知道该咋样让他走时,端起茶杯就行了。 秦氏轻轻抿了一口赵书彦送过来的新茶,很是满意她跟卢林平谈话的结果。 卢林平也端起茶杯喝了半盏,却没有告辞之意,而是直白地问道,“安人对林平不满,可是因为三月里林平跨马游街之事?”
没想到他还有脸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秦氏压在心里的火蹿了上来,“不错!”
卢林平本以为那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成了两家嫌隙的开始。他此行是来解开疙瘩的,寻到根源便好办了。 卢林平貌似真诚地解释道,“林平游街三日,小草姑娘为林平撒了三日的花,林平心生感激才会与她打招呼,别无他意。”
秦氏更生气了,“你既然知道小草撒了三日花,为啥前两日打楼下过都当没看见,非得等到最后一天程姑娘向你抛花,成千成百的人等着看你接不接程姑娘的情意时,你忽然转头对着小草笑?”
卢林平既然是来认错的,秦氏提出的问题,他当然耐心解答,“安人,林平承认当时确实是有意为之。程大人是本科主考,林平不论心里怎么想,都要尊他为师,程姑娘的情意林平愧不敢当,又因其父之故不想她太难看,便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含糊过去。所以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小草这边。”
“小草天真活泼又年纪小,众人的视线被转过来,最多也就会心一笑,不会多想的。”
卢林平言之凿凿,“林平将小草视为子嘉一般,绝无他意。”
“卢姑娘在嫡母的教导下端方有礼,我家二姑娘可比不了!”
秦氏还没开口,翠巧就不干了。卢林平竟拿卢家庶女比自家的二姑娘,真真是岂有此理! “是林平失言,在林平眼里小草与二弟一样。”
卢林平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好似是翠巧在无理取闹。 “不是我想多了,是以为我们想得少或想不到!”
秦氏为人和气,但遇着跟两个闺女有关的事儿,她可一点也不含糊,“当时街上看热闹的人中,跟小草一般年纪的有的是,为啥你不看别人,非看我家小草?”
卢林平早有应对之策,“因为当时撒花……” “您可别说当时撒花撒得欢的就我家小草一个!”
秦氏厉声质问,“当时在你马边撒花的,就有好几个!”
被秦氏截了话的卢林平微显狼狈,因为那的确是他找的理由。 “因为你心里明镜一样,你对着别人家的姑娘笑,人家找媒人上你家提亲,你也不好拒绝!你对着我家小草笑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当时小暖搭了句话把场面圆过去,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秦氏看他说不上话来,就发了狠,“你们亏我几亩地的棉花苗,坑我点银子我都能忍,但是别算计我闺女,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说到这里,秦氏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卢林平没想到秦氏的对这件小事竟如此在意,他起身一躬扫地,“安人,小生当时确实未细思此举会给您和小草姑娘带来这诸多不便和误会,小生惭愧,请安人息怒。”
“就算你当时没多想,后来也一定想过,否则你不会跟小草他爹走动!”
秦氏怒道。 出了那事儿,卢林平来第四庄时秦氏和小暖避而不见,他便跑去跟陈祖谟吃茶。卢林平跟陈祖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找陈祖谟,定是在算计小草呢! 他以为她们这里走不通,就跑去找陈祖谟,真是异想天开!小草的事,陈祖谟说了可不算! “小生去见陈先生,不是为了小草的事。”
卢林平无奈解释着。 秦氏追问,“那你是为了啥?”
“这……”这要他怎么说出口呢,他是想通过陈祖谟搭上贺王府的线,让贺王帮他找路子进兵部!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以为男人也跟她们一样没见识! 秦氏冷哼一声,“不管你还为了什么事儿,你会找小草他爹,心里一定想过小草的事儿!”
卢林平信誓旦旦,“安人误会小生了,小生比小草姑娘大了十三岁,绝无此奢望。”
“你是大了十三岁,可你二弟跟小草相仿,你别跟我说你没动过这个心思!”
秦氏紧跟着他的话茬,“否则你以前不会闲着没事儿就带着至喜往我们这里跑。”
当时秦氏还觉得卢家兄弟谦卑有礼还一心向学,经常跑来向云清先生请教学问,所以一来二去就跟小草混熟了。 自出了那件事后,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味儿! 卢林平哑然。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是并未跟父亲和二弟提起过,否则父亲也不会那样办案子了。 事到如今,二弟跟小草怕是不成了,卢林平一本正经地道,“安人,您多虑了……” “不是我多虑,是你们以为我们娘仨傻,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都是女人,随便欺负欺负也没啥,反正好糊弄!”
秦氏又气得哆嗦了,“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官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谁也别招惹谁。否则,不用小暖出手,我就能到圣上面前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去圣上面前告状?秦氏还真办得到。卢林平心慌,拱手再行礼,“小生谨记安人的告诫。不过,此事皆因小生而起,安人的怒火当由小生担着,还望安人勿因此迁怒小生的家人。”
见夫人正激动着说不出话,翠巧又开口了,“卢少爷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家夫人一直将这火气憋在心里,就是卢大人办案不公,我家夫人都未多说一句,又何时因此迁怒过您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