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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世界改变了吗?我们做到了吗?’
‘乔治,一定要拯救这个时代啊!替我们看一眼,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乔治,遇到你真好,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一定讨厌死了这个世界!’ ‘你能做到的,大家都相信你。’ “我能做到?如果我做不到呢?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我?为什么要替我去死啊,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样做?”乔治周身气血升腾,像红色的蒸汽围绕在他的四周。 他金色的头发慢慢变白,双眼瞳孔却变得赤红,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念以乔治为中心散发扩散,周铭不自觉握紧剑柄,这种犹如实质的气息令他如芒在背。 “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
乔治抬起头,绝望地向周铭看去。
他胳膊一甩,三道极其强悍的剑气迸发而出,沿着地面爬行,在地表留下三道深深的沟壑,最终撞在三面晶莹的冰墙上,三面冰墙被纵向切开。 乔治伸出戴着赤红护手的左手,整片空间的温度开始升高,他脚下的青草迅速枯萎变黄,最后快速燃烧朝着四周扩散,背后的林木也被波及,从枝头的青叶开始焚烧,向着树干蔓延,最后变成撩着森林的大火。 树林中的麋鹿和熊发出哀嚎,动物们开始向远方奔逃。 村子里的人们来到村口,向着对面山脚的方向眺望,他们之前就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两座白色大山,而现在火焰正从两山中央的通道往外蔓延,山火正在逐渐扩大。 “快去,让所有人快跑!”没人比长年居住山中的村民们更了解山火的可怕,山林里的火焰一旦火势变大,就不是靠水能熄灭的了,多少人来也没用,那可怕的火焰见风就涨,风有多快,它侵吞森林的速度就有多快。 面对山火,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跑,只要跑过大河对面就可以了,大河是天然的阻燃带。 身处祸害中央的周铭,察觉到空气中的氧气正在快速减少,他的身体不断散发寒气,抵御空气中不可思议的高温。 火势正在逐渐扩大,但乔治却不为所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周铭却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他将手中的大剑重重插进地面,左右手鼓掌合实,一阵强悍的咒力波动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随后两侧的冰之山脉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它们开始移动! “等等!你看!”
站在山腰观察火势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惊得合不拢嘴。
“这是那群人做的吗?”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村口眺望燃烧的林海,神情若有所思。
雷鸣般的巨响中,寒冰铸就的山岳缓缓移动着自身的方位,违反物理规则的移动方式粉碎了它们的内部结构,一条又一条清晰的裂痕从冰川的内部显现。 破碎的巨冰从山脊坠落,如雨滴落入大海,落入火海中化作雪水,迅速蒸发。 这巨大却脆弱的山脉,本该在移动的过程中分崩离析,然而又有全新的咒力灌注其中,寒冰凭空凝成,填补山脉中突兀出现的裂痕,勉强维持着山岳的形态。 周铭脸色苍白,咬紧牙关,凭借着毅力完成了这奇迹般的壮举。 他没有通过任何取巧的技术,仅仅凭借着自身咒术的影响力,控制了覆盖百米的巨型冰块,完成了几十米的位置挪移。 短短三十秒的工夫,已经化作火海的森林,便被那两座冰山包围圈合,与外界完全阻隔。 冰山围合的火海之外,女巫停下了脚步,转身仰望着那高耸的雪山,哑然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骑士:“我倒还想问你呢!那火是老大放的?他疯了吗!”
“他是疯了。”
女巫淡淡点头,语气平静。 骑士完全没猜到这样的回答,愣在原地。 女巫接着道:“但现在的问题是猎人,咒术的干扰范围是有极限的,随着距离变远,咒力的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弱,但他刚刚搬了两座山……就好像,这两座山是他手里的玩具一样。”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 她很不满意自己的描述,但她已经无法用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了,一旦咒术师的力量超出某个界限,那就很难有合适的标准去衡量对方的实力。 在拳击赛中,重量级拳手比轻量级拳手的力量更大,后者想要战胜前者十分困难,但至少在这个范畴,双方的实力尚且可以衡量,也有比较的标准。 两个拳手,谁能几分钟击败对手,谁能在对手拳下扛了几分钟,以及双方是怎么过招的。 通过这些细节,观众们可以大致分辨出拳手们的水平高低。 但如果,忽然有一天,擂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拳手,他一拳就把对手打死了,在之后的几百场擂台赛中,他全都一拳打死了对手,那么此人就会被归类到例外。 谁也没办法确定他的水平了,是几倍于普通选手,还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只有出现第二个向他这样的人,那么标准才会出现,而那个标准也只是——他比谁更强。 女巫曾经听圣僧谈论过这类咒术师,他把这种人叫做破格者,意为“超出规格之人”。 “我永远没办法试探那些超出规格的人,和他们势均力敌的只有个体,没有群体。”
——这是圣僧的原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乔治在意志被封印之剑,和神之一席一样,也被圣僧视作一名破格者。 破格者与破格者之间的战争,她第一次目睹了。 如果这时屠夫和商人在场,就会确信周铭那夸张的咒力量,并非他们的错觉,此等凶暴的咒术威力,用准S级已经无法对标。 …… “呼——” 周铭呼出一口冷气,移动两座冰山,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用冰之精华创造冰川,和利用咒术强行移动冰川,两种咒术施展时所消耗的体能差异巨大,但在这种高温环境下,周铭无法用冰之精华再造出一座山脉来,只能强行移动原有的冰山。 即使这样会消耗他残余的体力,但如果让这场山火蔓延开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和动物。 火焰如蛇,向着周铭的脚底爬行,冰霜逆向蔓延,阻挡火蛇的侵袭。 熄灭火焰对周铭来说,本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因为他制造出的冰块本身蕴含咒力,而蕴含咒力的冰块不会被高温融化。 但这次,对方的火焰也不同寻常,咒力的等级相当了当,和他的极冰之境旗鼓相当。 “纠正这个世界……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个世界吗?”乔治轻蔑地讥讽道。
他举手,整个森林燃烧的火焰似是被他的动作牵引,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火焰,向乔治手中的宝剑聚集。 烈火从燃烧的黑木上剥离,从地表飞起,迎风飞翔,汇聚于乔治头顶,最终流淌进剑身之中,化作赤红色的流光。 周铭双眼一眨不眨,冷静地观察对方身上涌动的咒力。 他看到对方体内的咒力几乎是膨胀式增长,从乔治的金发变成白发,短短几分钟的工夫,便已经数倍于从前。 那些咒力犹如实质溢出体外,围绕着他的体表吞吐不定,想火苗扭动着,朝着天空延伸。 虽然周铭是第一次看到咒力的本质,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种形态的咒力,处于失控的暴走阶段,操控这具身体的,已经不再是人类自由的意志,而是被扭曲之后的极端情绪! 乔治横挥赤剑,三道红芒同一时间涌现,如三道红色闪电流窜着向周铭涌来! 周铭眼神微动,视线在空气中凭空凝结出三面冰盾,红色闪电瞬间刺穿了冰盾,在半空中骤然加速,掠过周铭的肩膀。 焚烧的剧痛从肩膀的断面传来,刺激着周铭的脑神经。 第一次交手,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了,作为攻击型咒术的极冰之境,在面对咒力等级高于自己的攻击时,防御变得形同虚设,不管是冰墙还是冰盾,都无法阻挡对方剑气的侵袭。 “只能靠身体本能躲闪了吗?”周铭喃喃自语。
乔治冷冷向周铭望去:“闪开了吗?我还以为能一刀砍掉你的头呢。你也只有这种程度,真令人失望。 真令人失望、令人失望……令人失望! 首领竟然还把你当做阻碍计划的绊脚石,像你这样的人也配! 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配说要拯救世界!你连我都杀不了,也配说这种话!”乔治的表情愈加癫狂,他的脑海中,无数死去同伴的声音响彻环绕,犹如叮嘱,犹如梦呓,犹如诅咒。 如嘲笑如讥讽,像是鼓励像是怂恿。 大家说这话是真心的吗? 不,我怎么能这样想,是我背叛了他们! 是我放弃了。 乔治听到大家在鼓励他,让他一定要拯救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拜托他驱逐那些怪异。 他们对他说,你能够做到。 但是…… 他放弃了,即使表面一直维持着激昂的斗志,但那颗熊燃的赤子之心,却早已寂灭。 “不是我放弃的,你们听我说,没人能做到这件事,没有人!即使是圣僧他,也只能用那种办法来改变,光明正大的救赎之道根本不存在……所以……所以不要在对我说这种话了。”
乔治躬身弯腰,身体微微颤抖,一只手捧着头,另一只手攥着宝剑,握住剑柄的指关节根根泛白。 周铭听着对方的疯言疯语,耳朵边竟然也响起了一些从未听到过的陌生声音: “你能救什么!你什么都救不了!他们还是死了!还是死了,全都死了!”
不知道哪个女人在哭喊着,好像死了很多人,那些人本来可以活着? 不,并不能……他们注定要死。 …… “周铭……光你一个想要改变世界有什么用呢?你没看到吗?那些人都想要杀了你啊!总有一天你会死的,就像他们今天让你来杀我一样,他们也会让别人来杀你!”
嗓音厚重沧桑的中年男人在悲怆地呐喊。 他死了,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对方本是他志同道合的同志。 …… “你既然知道历史之锚手,就该明白怪异的出现只是历史循环的规律,诡异的时代和平静的时代互相替换交错,就如乱世和盛世,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到来,也没办法阻止他们离去,这是历史本该有的阵痛,所有人能做的都只有忍耐。”
一个男人随意地说道,洒脱却无奈。 …… 一句句话不断萦绕在耳畔,虽然很清楚这些只是过往的幻听,但周铭的情绪却不由自主跟着这些琐碎的话语不断改变。 是完全打开红门的后遗症吗? 这些话都是过去原主认识的人曾经对他说的? 对,不是跟他说的,而是跟原主说的。 但是,真该死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说? 为什么你们要说这种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说的都是对的。 “这个世界脱轨了,我要纠正这个世界!”
一个清朗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驱散了所有令人倍感悲苦的杂音。 “这个世界脱轨了……我要纠正这个世界。”
周铭喃喃重复道。
他这一声轻微的自语,却被远处的乔治听在耳边,他神情一怔,瞳孔深处突然涌起无止尽的怒火。 “这个世界!不可能被拯救!”乔治张开双臂,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数十道红色闪电被他随手挥出,从各个方向迂回飞翔,将周铭包围其间。 周铭以最小的角度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规避赤电飞行的轨迹。 他的位置是最佳位置,虽然没经过计算,结果却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完美答案。 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左脚依旧从膝盖的位置被截断。 受伤的瞬间,伤口便被冰封,一条冰柱代替了周铭断掉的小腿,稳住了重心。 尽管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但他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情绪。 倒不是觉得自己依旧有胜算,只是对这种绝境感到习惯,脚踩灼热的大地,周铭的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要走的路本就不是结果明确的坦途。 不需要考虑能不能走到终点,只要一步一步,竭尽所能往前走就可以。 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倒在路上。 周铭将仅剩的一只手臂放到嘴边,吹出响亮的口哨,召唤出曾无数次帮助他打败敌人的寒蝉。 那一声尖锐的口哨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刺穿云霄,忽然山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呼啸,仿佛在和这一声口哨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