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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这座城堡前。
天是梦一般淡到快要看不见的蓝色。金色的阳光倾泻在高大的砖墙之上,让饱受风霜却英姿不减的城堡仿佛镶上了黄金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琉璃色的玻璃窗上描绘着一位振翅欲飞的天使,绚丽的色彩让它好像有了生命。 年幼的我握着一把小提琴,站在城堡前的花园里,向山坡上的城堡眺望着。花园早已荒芜,没有了生命的痕迹。 然而,这里并非没有生命。绿色的藤蔓,层层叠叠,挨挨挤挤,爬满城堡的外墙,将底层的墙壁包裹得严严实实。一朵,两朵,十朵……成千上万的野蔷薇,带着那红宝石色的,芬芳的喜悦,绽放在每一条藤蔓上,每一个空隙间。它们在阳光下无声地笑着,闹着,占领城堡外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宣布着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每一片花瓣都毫不羞涩地歌唱着生命的欢愉。 粉红的蔷薇簇拥着金色的城堡,宛如天上的国度。但这醉人的景色没能让我停留一秒。我迈开步子,沿着花园小径走向山坡上的城堡。我没有一丝犹豫,因为我知道,有人在等着我。 是的,有一个人就在上面等着我,我清楚地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确定,只是一直向前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只为快点见到那个人。 两旁的蔷薇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甚至高过了头顶。我的脚步如同风一般。 快了,就快到了! 眼前豁然开朗。我猛地停下脚步,遥望小径的尽头。小径向城堡侧墙延伸而去,一直到墙角密密麻麻的蔷薇丛之下。我环顾四周,城堡的第一层外围已看不出原样,全部被蔷薇覆盖。我所在的空地四周,是一片醉人的花海。 一个人,一个有着蔷薇色短发的女孩子,就在那里,在花丛的中间。 她一身蔷薇色的裙装,隐没在花丛中,仿佛与花丛融为一体,辨不清界线。不,她们本就是一体。女孩就是蔷薇,蔷薇就是女孩。 远远地,她向我招手。不知为何,这一刻,我的心中被无法言喻的喜悦填满。我一秒都不能等待,飞快地跑向她的身边! 她就坐在我对面,坐在娇艳欲滴的花丛之间,我却看不清她的脸庞。她在笑,那笑容如此地迷人,好像初绽的蔷薇。她对我说话,而我什么都听不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却仿佛听到了那银铃一般的笑声…… 我也笑了。傻傻地笑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我甚至无法思考她是谁。除了喜悦,我的心底什么都没有剩下。我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的笑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一刻会一直,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永远的永远…… 然而,我错了。 火。 最初只是一丝火星。几乎是一瞬间,大火铺满了整个花园。火光冲天而起,蔷薇的藤蔓几乎全部被红色的火舌无情地吞噬! 快逃!快逃啊! 我向着女孩大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然而我突然发现,手中的小提琴竟然变成了燃烧的火把! 我触电一般扔掉了火把,看着它被火焰吞噬,消失。我看到,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不是我做的,你听我解释—— 我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她,连同火焰和蔷薇,都在飞速地向后退。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离我而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火焰吞噬,却无能为力。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然而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火焰一并烧成了灰烬! 不——这不是真的! 我努力地眺望着她的方向,看到她一直模糊不清的面容转向了我。火苗带出的风吹开了她额前的头发,她的面容突然在被吞噬的一刹那变得清晰。 看到了。 那一瞬间,我僵立在原地。任凭火苗如何的舔舐,我都无法动弹。 那是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那无神的双眸中,只剩深深的绝望。 比最深的海洋还要深,比最寒冷的冰川还要冷的,绝望。 紧接着,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时间静止了。 死一般的沉寂。 在这沉寂中,我却仿佛清晰地听到了她说出的三个词,深深刺进了我的心里。 I •hate•you. 不——! 白色的天花板。 我大口地喘着气,被子已经被汗水浸湿。盯着天花板愣了半晌,我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我不再是那个手握提琴的少年,而是一个背井离乡,四处闯荡,现在却寄宿在廉价公寓里连生活都无法保障的青年。而她,也已经不复存在。 我没有马上起床,而是就这样躺着,盯着屋顶布满灰尘的吊灯上一只结网的蜘蛛,脑中一片空白。 该好好打扫一下屋子了,我想。 我从床上爬起来,却感到浑身无力。我刷着牙,颓然地看着洗漱间的镜子,看到的却不是一个本应充满活力的二十五岁的青年,而是一个连胡子都没刮干净的憔悴的人,看上去老了十岁。 我轻轻叹了口气,打开面前的镜子,露出了后面的储物柜,上面贴着一张看起来相当古老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有着波浪长发的女孩子,穿着一身中世纪风格的长裙,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她以一个优雅的姿势斜坐在椅子上,游离的目光并没有看镜头,而是向着窗外。然而她脸颊上挂着的淡淡的笑容却让人明白,她一定是在想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啊,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我总是会被有关她的噩梦惊醒。那一年的事情,成了我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关上了镜子,心中坚定起来。走出洗漱间,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进入了客厅。客厅的墙角,卧着两只毛色雪白的狼,其中一只正在舔舐自己缠着绷带的腹部。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吓呆。但我不会,因为它们是我的式神——不,应该叫使魔。 “银矢,银笛,出发了。”我套上外套走出家门,两匹白狼紧随身后。抬头望了一眼晴朗的天空,我大步向前走去,坚定而执著。 没错,我要去赎罪,去挽回发生过的一切。我要寻找一个答案,一个折磨我十五年的问题的答案。 莉莉,等着我。 我到达银枫镇的一处公园。昨天我在这里看到几只妖怪,但是稍不注意让它们跑了,所以决定再来看一眼有没有残余的妖怪,然后搜索附近下一处可能有妖怪的地方。 不过可能是妖怪都被我昨天的行动吓跑了,我在公园的树林里转了一圈,除了一对小情侣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我准备带着使魔离开的时候,面前的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影来! 我和白狼吓得连退了几步,看着这个满身树叶的人影缓缓站起来,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子。不过我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同——她有着白色的兽耳和尾巴。 是妖怪吗?正好,不用我在费劲寻找了。 “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这话并不是从我口中说出的,而是它说的。我一愣,等我?为什么?我还从没见过故意往除妖师身上撞的妖怪。 它拍净了身上的落叶,眼神丝毫没有害怕,反而凌厉地瞪着我。这时,我身后的银笛竟然一边发出警告的呜呜声,一边向后退去,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看它的反应,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你就是前些天伤了我的使……式神的人?”
“是我又怎样?”
它愣了半秒,竟然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声音很响亮,“我就是来找你的!你伤了我的朋友,所以我来警告你,这里是我们的领地,叫你的式神少在这里撒野,不然下次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总感觉它反应过度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而且我注意到它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不过不管它是否在怕我,在我看来它毕竟是妖怪,公开挑衅除妖师未免不自量力了。 “银矢,银笛。”
两只白狼在我的命令下同时发起了进攻,一只从左侧攻击,另一只从右侧。它们跟了我很多年,虽然没有人的智慧,但非常善于协作,是我这些年来的得力助手。它们一旦合作战斗,会比单只实力强很多,所以虽然银笛受伤,我也毫不怀疑它们能搞定眼前的对手。 但是紧接着,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这个妖怪竟敏捷地闪过了银矢的攻击,迅速掏出一张符咒拍在了它身上,同时嘴上飞快念着咒文。符咒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银矢哀嚎一声,摔在了地上;另一边,银笛只是被这妖怪狠狠瞪了一眼,马上后退了几步,不敢向前。 “你……竟然会除妖术?”
我无比震惊。除妖术可是专门对付妖怪的法术,这也决定了绝大多数法术都是妖怪无法使用的。而眼前这个妖怪竟然会使用除妖的法术,这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会又如何?我可以伤了你的式神,就能伤它第二次,不要以为我们好欺负。请你离开这里!”我注意到它用了“请”字,虽然看着我的气势没有减弱,但是用词不再莽撞,眼神也多了一丝谨慎。 它这么快就打败了白狼,绝对不简单,我也不敢再轻敌了。我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镶着蓝宝石的银色十字架举在胸前,开始念咒。十字架的四周浮现出淡蓝色的光芒,并化作一条条蓝线向它冲过去。这是一种封印咒,可以将妖物封入十字架中。 可是超越常识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蓝色丝线缠住了它,它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把手插进了口袋里! “为什么封印咒对你没用?”
我皱紧了眉头。
“你不会知道的。”它冷笑一声,“招数使完了吗?轮到我了!”
它突然向我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从外套里掏出一叠写着咒文的人形纸片。 “式神——飞鸟!”
纸片瞬间化作了无数半透明的白色飞鸟,带着尖利刺耳的叫声直冲我而来! 它竟然还可以驱使式神?!但是我已经顾不上惊讶了。这些鸟是最简单的式神,由纸化成,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它们突然冲过来,确实把我吓了一跳,而且干扰了我的视线和听觉,让我无法看清前方。 我迅速作出了反应,掏出一把刻着咒文的匕首向着飞鸟用力一挥,白鸟顷刻间消散,重新化为纸片。 但是我几乎同时注意到那个妖怪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是逃跑了吗?还是…… “式神——白蛇!”
它的声音,突然从我的后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