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镜鬼不露出真身，企图用笑声对我施加心理压力，可惜这对我没用。

刚才的交手中，我发现几件事：第一，镜像世界和现实世界左右相反，还可以看到现实世界中的人，但那些都是影像，我无法触碰，也无法直接和他们交流。第二，镜像世界里的物品和建筑都可以破坏，但立刻会复原如初。第三，镜鬼本身实力并不强，已经被我打退数次，但麻烦的事在于这里是她的领域，只要领域不破，她就可以无限再生，相当于不死之身。

我的工具大部分都在包里，随身携带的并不多。这样耗下去，工具总有耗完的时候，我的体力也迟早会耗尽。时间拖得越长对我越不利，镜鬼恐怕就是知道这一点，一直在试图偷袭我，消磨我的精力。

我和千铃说我可以破坏房门寻找镜鬼本体，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栋公寓一共有31层，丁嘉晨的家在30层，每层三个房间，就算一户一户搜下去，也要搜90多户。比起破门，破坏地板更省事，但身上仅有的除妖工具都是我的底牌，必须省着用，这代表我需要使用不耗道具的法术一层一层破下去。

一边警惕镜鬼的袭击，还要一边破坏建筑并搜查，我能撑到什么时候？

必须想想别的办法！

我感到身后一阵阴风，猛地转身将桃木短剑向后刺去。一阵凄厉地惨叫响起，危机暂时解除。幸好来时我把木剑别在腰上，还算有防身武器。

“喂，胆小鬼！”

我大声喊道，“一直偷袭算什么，净搞这些阴损招数，都不敢和我正面对决。就这么害怕我找到你的本体？”

阴森又尖锐的女声响起：“哈哈哈哈……拙劣的激将法。我就是正面和你对决又如何？就算你能把我打散，我也能重新聚魂！”

像是挑衅一般，一片黑雾从四周渗出，逐渐聚拢成人形。我这才看清她的样子，她身着华服，面容姣好，发饰精致，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贵。

我眯起眼睛。

“看你的装束应该是贵族人家的女子，能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解决。”

才怪。我只是故意激怒她而已。

果然，她闻言突然竖起眉毛暴怒道：“你懂什么！！！贵族人家？呵，出身再高贵又如何？天下女子都能是那个男人的玩物！你们这些，你们这些出生在幸福时代的女子，怎么可能理解！！！”

她又化作一道白影消失不见，只剩尖利的笑声在四周回响。

“哈哈哈……没有人……没有人能忤逆他！”

我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里的信息。出身再高贵都没用，天下女子都必须屈服的人，只能是皇帝。难不成她和某位皇帝有什么关系？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历史上每一任皇帝都记录在史册上，调查她的信息比想象中容易。

思考期间，我向右挥出一剑，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影子再次消失。

“你说的那个男人，是让你受冤屈的罪魁祸首？那他应该已经死透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呵呵呵……对啊，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恍惚，“我本来是打算走的……我本来已经没有遗憾了……洛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一定能……但是那个女人！那个恶毒女人毁掉了一切！她连洛儿都不肯放过！！！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精神状态听起来很不正常，因为鬼魂魂体不稳定，经常出现生前记忆错乱和思维混乱的情况，有些甚至会以为自己还身处死亡的时间。

她再次从后方向我发起猛攻，我侧身堪堪躲过一击，转腕一刺，镜鬼再次发出惨叫。

这就够了！

我顺着楼梯跑回丁嘉晨家，陆千铃还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那面小镜子。那是她的影像，我只能通过她手中的镜子与她对话。我的时间不多，必须在镜鬼恢复过来并再次袭击之前传递信息！

“陆千铃！”

她听到我的声音突然站起身，惊喜地看着镜子。

“若萱！没……”

“我的时间不多。”

我打断她，“听好了，上网查一下一个名字里有‘洛’字的皇帝或者太子，查她母亲的信息！”

“……好！”

她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我就站在她的镜像旁边，她手机里的东西我都能看到，只不过左右颠倒，需要费点时间理解。

“哪个洛？”

她问。

“不知道，你把有可能的都查一遍。”

“好！”

她迅速翻阅，我也凑过去看。很快，一个名字落入我们的视线。

“x光宗朱常洛！应该是他！”

陆千铃兴奋地说，“他的母妃是x朝王恭妃，原本是太后宫女，后被x神宗看中宠幸，意外怀孕……”

“x神宗本不承认，但被太后发现，不得不承认并为王氏封妃。但x神宗宠爱郑贵妃，对王恭妃极尽羞辱……”

“啊——！！！”

刺耳的尖叫打断了我的话，白影从四面八方袭来！我双手迅速结印，展开金光咒护体。金光闪过，白影再次被逼退，但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十几年都和儿子睡在一起……”

“别念这些了！”

我打断陆千铃，“只要确认是她就行，赶快告诉我她的出生日期！”

“1565年2月27……”

“说农历！”

“乙丑年正月十七寅时！”

“好！你等我……”

金光咒骤然碎裂，白影再次疯狂袭来。这两次袭击让我又明白一件事：正如我无法触碰陆千铃的镜像，镜鬼也无法攻击陆千铃。恐怕她把我拉进镜子里就是因为无法对镜像世界之外的人下手！

太好了，至少陆千铃是安全的！

镜鬼的攻击已经完全疯狂，她越是失去理智，越容易露出破绽。此时我注意到白影的攻击都来自一个方向，那里应该就是她魂体藏身的地方。我用剑刃划破手指，将鲜血涂抹于剑上，低声念出咒语。待剑身闪烁金色的光芒，我朝魂体的方向狠狠刺去。

“啊——！！！”

这次的惨叫比之前都要尖锐。白影在剑刃下扭曲，片刻后消散无踪。

这下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了！

陆千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握着小镜子。

我对她说：“从我的包里拿出罗盘，我教你用法。”

我在脑海中迅速整理镜鬼生前的名字称号、生辰八字、居住方位等已知信息，一边念一边让陆千铃记在纸上，在纸上画下符文和法阵，罗盘置于上方。我念一句咒文，她跟读一句，冗长的咒文结束后，罗盘指针开始疯狂转动。最后，指针停止转动，但依然在一个位置不停地摇摆。

我从影像中读出了指针的指向。

“向下！”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结果，我们现在在公寓30层，镜鬼本体大概率要向下找。我让她前往15层再看罗盘，刚好是30层一半的位置，这样筛选效率更高。

她抱着罗盘进入电梯。镜像中的事物和现实一样，虽然我无法直接操控镜像中的电梯，但可以和她一起乘坐。陆千铃看不到我，但我能看到她的镜像。我始终在那面小镜子前面站着，这样可以让陆千铃知道我在这里。

电梯门缓缓关闭。忽然，电梯灯闪了两下，比刚才暗了一点。电路老化？在这种便宜公寓里倒是很常见。

我看到陆千铃脸色苍白。刚想安慰她两句，她却先开口了。

“唉……真是麻烦。”

我愣了一下，等着她的下文。

“怎么遇到着呢这么糟心的事，早知道不告诉朝若萱了。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这么轻易就中招了，还得我救她。这回被她拖累惨了，我还想早点回去看小说呢。”

几乎是第一时间，我反应过来这是镜鬼的圈套，眼前这个陆千铃镜像恐怕已经不是真正的陆千铃了。

“……要不就这样回家吧？”

她继续说道，“明天还要上学呢，我可不想拖这么晚。呵，看朝若萱不爽很久了，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她以为她是我妈吗？管那么多！”

我皱起眉头。镜鬼的目的恐怕是为了挑拨离间，陆千铃可能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我想提醒她注意，但发现她手中的镜子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

镜鬼切断了我们的联系。

“陆千铃”继续开口：“从小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压我一头！轻轻松松就学习那么好，画画写故事也那么厉害，凭什么，凭什么我那么努力都比不上她？拥有我梦寐以求的才华，偏偏还一副全世界都欠她的样子，摆臭脸给谁看！”

假陆千铃的面目已经因憎恨彻底扭曲，还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拙劣的伎俩，我本来不想理会，但镜鬼这样糟蹋陆千铃的脸，我有点看不下去。

“要不是她有除妖师的才华，可以保护我，我才懒得去巴结这种孤僻又阴暗的人！呵呵呵呵……她还真对我死心塌地，除妖师对一个妖怪死心塌地，真傻啊！干脆把她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她不是很厉害的除妖师吗？一个人也能逃出去吧，逃不出去正好，就这样消失吧！”

听到这话，我握着剑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