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自己造了什么孽,自己知道,也没指着能有个好下场。”
老夫人说到这儿,忽然痛哭起来,“可是……可是没指望了呀,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不想再害人了,我还是不能活着见到熙儿,我……”“母亲,别这样!”
段氏心中也是无比难受,扶住她的肩膀,边落泪边道,“母亲不能放弃啊,咱们都坚持到现在了,也许、也许过几天,夫君就回来了!”
“不,我等不到了!”
老太妃无比绝望和痛苦,“这是天意,我不可能看着熙儿回来了,他肯定已经死了!雅宁,你也别再等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段氏晕红了双颊,含着眼泪忍不住笑了一下:“母亲说哪里话来!我都这把年纪了,怎可能再嫁人?我刚才,我死活都会赖在咱家,我一定不会嫁人,我要守着母亲,给母亲养老送终!”
“你这个傻孩子!”
老太妃老泪纵横,话都说不出来。早知道段氏对自己有多孝敬,在她身边一陪就是近二十多年。她是觉得对不起段氏,希望段氏能再往前走一步。可她每提起这话,段氏都死活不肯再嫁人,她又感动,又无奈。萧云浅也不禁叹了一声,心情无比沉重。她能体会老太妃的心情,也能明白她执着如斯,不惜害别人,也要强行撑着这口气,希望能看到亲生儿子回来,她死也能闭上眼睛。可老太妃这样做违反了天道,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婆媳两个哭了一会儿,老太妃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雅宁,这个寿宴咱们不办了,请帖也不外送了,都烧了吧。”
段氏愣了愣了,迟疑地说:“可是不办寿宴,没有宾客来,大师怎么挑选适合母亲命格的人续命?那……还是找秦王?”
母亲又不肯再动秦王,没有其他合适的人,母亲很快就会撑不住的。说起来老太妃从得知厉苍云要成亲,就不忍心再夺他寿命,她的身体很快就虚弱下去,再不续命,她没多久可活了。萧云浅听到这,好不吃惊!一开始她是猜着段氏给老太妃办寿宴,是想着拿喜事冲一冲,老太妃的身体就会好些,多活些日子。再往深里说,老太妃会不会是想看有哪些有人脉、有势力的人参加她的寿宴,可以请他们帮忙找回儿子。万万没有想到,她办这个生辰宴,竟为的是吸引宾客前往,从中找出适合给她寿命的人!这样看起来,这绝对不是老太妃自己坏到十恶不赦,为了自己多活些日子就不顾旁人的死活。看看她现在的痛苦和犹豫,就知道她良心受到不小的谴责,才不想办寿宴了。她背后果然有人在帮她出谋划策,掌控这一切。试想,她连夺人寿命都不愿意,又能知道这背后有多少可怕的阴谋?她只是个可怜人,被人利用了。不把背后这个人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不行,绝对不行!我不想再害别人,更不能再害秦王!他是咱们大大国的福星,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不是他,大月国百姓哪有安稳日子过?”
老太妃断然拒绝,“何况秦王刚刚成亲,与王妃正是恩爱之时,他还要生儿育女,延续血脉,若我再伤害他,我死了也不得安心!”
“可是母亲……”段氏绞着双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罢了,就这样吧。”
老太妃苦笑,“我能活几天就活几天,活不了也是我的造化。”
萧云浅对老太妃越发多了几分同情和宽容,尽管她的善良和愧疚不是她可以逃脱责罚的理由,至少可见她不是十恶不赦的。段氏看她态度这样坚决,也不好再强行劝她,说:“那母亲的意思,这寿宴就不办了?”
“不办了。”
老太妃疲惫至极地挥了挥手,“看天意吧,若在我有生之年能等到熙儿回来,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若是等不到,将来去了阴曹地府,在与熙儿他们团聚也是一样。”
说到最后,她语声已哽咽。话说的洒脱,她怎会轻易释怀?曾经的慕容家人丁兴旺,最得圣宠之时门庭若市,几场战争下来,剩下她们这帮寡妇,还被指着脊梁骨骂,无比绝望。得知有个儿子还活在世上,她有多想活着的时候见儿子一面!段氏擦了擦眼泪,倒也觉得痛快了些。其实一开始,大师找上母亲,要用这个法子为母亲续命的时候,她是反对的,她知道那非正道,怕母亲将来会遭到反噬。可母亲骤然寻到了能见到她夫君的机会,怎愿错过,没有多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她若是强烈反对,怕会刺激到母亲,甚至母亲会觉得自己不希望她继续活下去,只能同意。到现在她万般希望母亲能多活些日子,能见到她夫君回来,母亲自己倒要放弃了。“行了,咱们不想了,明日一早你将大师请过来,我与他说明白。”
老太妃摆了摆手。段氏应了一声,接着说:“不过要办寿宴之事早就已经说出去了,请帖都要送出去,酒楼也订好了,若是忽然不办了,是不是不太妥?要澡做法的事情不提了,寿宴还是照常办,母亲觉得呢?”
老太妃欣慰道:“不错,还是你思虑周到,都按你说的办吧。”
“是,那母亲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去请大师过来。”
段氏上前要扶着老太妃躺下。萧云浅听到这,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清楚了,接下来要跟厉苍云和苏锦洛商量一下,怎么找出这个幕后之人。她才要让白然回来,骤然发觉情形不太对。原本就很暗的烛火一下子又暗了许多,窗户也忽然被风吹的发出呜呜声。萧云浅虽是附着白然的视线,仍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骤然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看屋中,一个全身都包在黑色斗篷之中,就连眉毛下巴都没有露出来的人骤然出现,带进了一股阴风,气温下降到让人不寒而栗。萧云浅眼睛一亮:就是他!那个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