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扣动扳机，一枪嘣了我。”

屋内的凶手笑了笑，丝毫没有惧怕：“姚中天，姚家大爷，嘣个人跟碾死一只小蚂蚁那么容易。可是你不想要姚老爷子那几箱子黄金了？如果想要，你只能听我说。”

“杀了你，我早晚也能从老头子口中问出来。”

姚中天说。“那你就试试。”

凶手语气变得严肃。房间内一度没了声音，除了前院有些动静外，房内却安静的可怕。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姚中天只为黄金的情况下，他未必会扣动扳机。其实不知不觉中，姚中天早已掉进了凶手设下的圈套里，现在的主动权并不在他手里，只是他现在并不知而已，还以为都在自己可控的情况下。“试试，嘿嘿，试试。”

打破沉默的应该是姚老爷子，随后他说：“是你，小道童，可是你已经死了，你不是人，是鬼，是来索命的……”“你认为老爷子这种情况下，还记得那些事么？”

屋内凶手拍了拍手说：“姚大爷还真是绝情，我在姚宅内搞风搞雨，你竟可以完全无动于衷，就连自己小儿子死了，你都可以不掉一滴眼泪。”

“动乱年代，哪来那么多亲情骨肉，生死有命。”

姚中天语气相对刚才缓和了些：“老爷子的几个老仆人，我都挨个逼问过了，根本没人知道黄金的事儿，这件事莫不是你搞的鬼吧？”

“连亲生儿子都不知道，更何况几个老仆人。你们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凶手跟姚中天更像是聊起了家常：“你应该知道秀云宫吧，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每年都会过去一趟。”

“你的意思黄金藏在秀云宫？”

姚中天似乎根本听不进去凶手在说什么，一心只对黄金感兴趣。“以前每次老爷子去秀云宫都不让院内人同行，而是会高价聘请镖局中人。当时或许你还小，现在你不觉得奇怪吗？姚宅内家丁、打手无数，为什么却去聘了个外人陪同。”

凶手轻声细语地说：“我记着那个镖局叫成威镖局吧？就是一伙强盗进城后开了这么一个镖局，里面的人都是干惯了打家劫舍的事儿，如果没有点儿后台，怎么可能清官府、捕快不来找麻烦？”

“你到底想说什么，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姚中天说。“成威镖局就是姚老爷子出钱开起来的，民国初期被剿灭，算是北都最后一个镖局了吧。”

凶手不受影响继续自顾自地说：“秀云宫的建立，也是老爷子委托这些人，去找人建立的。这些人为了多分些钱，秀云宫建完，当晚便屠杀了所有工人，然后挖了一个十几米的大坑，将人全埋在了里面。那些强盗的做法倒是跟姚大爷的做法如出一辙呢。”

“老爷子倒是跟成威镖局的镖头有密交，我倒是有所了解，只是你说秀云宫是老头子建立的？”

姚中天成功被凶手的言论勾起了兴致：“这么多年，老爷子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建立秀云宫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当然有。”

凶手笑了笑，提高些嗓音说：“姚老祖居安思危，二十几岁时便窥得天机，卜卦下签，卦解短命之相。姚家几代，都是大户人家，产业无数，怪那卦师未认出未来会继承家产的北都首付之子，姚君华，竟说有短命之相。从那时开始他就开始遣人寻长生之法。然而长生之法没寻到，却听闻东华山下住着一位拥有半仙之体的人，此人拥有秘传法术，可借阳寿续命。这人便是我师爷，与我无缘得见。姚老爷子不远万里亲请，为其建造秀云宫，只想求得秘法。师爷为防此法被恶人利用，不知会害多少无辜性命，便只答应将秘法传于本门弟子。”

“老爷子曾死而复生，难道是因借阳寿秘法？”

姚中天看来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个法术说起来有些残忍，就是要用一命续一命，蒙骗鬼差与地府阎罗。被借走阳寿之人，自然越年轻越好，代表可借用阳寿越多。但有一点，需五行属相，生辰八字起码要六字吻合。”

凶手没直接回答姚中天疑惑，而是自顾自地说：“这件事自然落在了成威镖局手里。说白了，成威镖局的存在，就是为了替姚老爷子做一些见不得光之事。他们手段残忍，做事不留后患，奉行者斩草要除根的行事风格。”

“看来今晚要从你口中听出黄金下落，就先要听完你这个故事。”

姚中天语气中并没有动怒：“反正长夜漫漫，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一个被送去的小孩，后来道号叫昊玉子。”

凶手说。在窗边偷听的我马上就想了起来，当年朱云道叫这个名字之前，就叫昊玉子。后来秀云宫一把火，把昊玉子埋葬在了秀山之上。“昊玉子就是我师父，我被送上山之前，父母双全，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十分疼爱我，我们一家五口过得简单，但快乐。清宣统三年，据说外面到处都在打仗，战火连天，我们那个小村落却平静异常，村庄很小，一共才住着不到十户，家家都认识，都熟悉。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伙人，说是从北都而来，有位大善人发钱，每家每户，只要登记上每人便可领一串铜钱。那天白天有多热闹非凡，晚上就有多凄惨。”

屋内凶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成威镖局无非借用这个办法，最快地了解每个人的生辰八字。我不知如果没有吻合的，他们会不会在夜里抢走发出去的钱。不幸，我吻合，村子也就遭了殃，那群人屠光了所有人，当着我面，杀死了我父母、两个哥哥，一把火烧了所有房子。当年我只有六岁，眼前是熊熊烈火，身旁是成威镖局那帮人肆无忌惮地大笑。”

“我需要提醒你，屠村的是成威镖局，那些人在民国初也已经被砍了头。”

姚中天似乎对凶手所说没有任何感觉：“你的仇跟姚家没任何关系，我相信老爷子当年也不可能做如此决绝的事儿。”

姚中天平淡，可屋外的孙亢却攥起拳头愤恨地说了句：“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