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豆豆失踪前，确实曾说过这件事，只是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案子，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此时豆豆再次提起，我便询问：“到底是一些什么画面？”
“是一些琐碎的画面，都不完整，但我总感觉是我经历过的。比如在医院病床，再比如……地下暗道……”豆豆表情略显凝重地说：“我似乎曾被卖掉过，就是在这家医院里。有些记忆很模糊，那时我应该还很小。”
“你现在也很小。”
我微皱起眉头，看着眼前七八岁的豆豆，心想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她家人，如果是被卖掉过一次，父母很可能也并非北都人士。“那时更小。”
豆豆歪着脑袋说：“我就想确认是否有密道，是否密道是我脑袋里闪现画面里的那种，但事实确实如此。记忆画面里，就是有人把我从病房抱走，然后放进了密道，我不知道在密道里呆了多久，后来有个人将我抱走。途中，途中我趁着那人不注意偷偷跑了。那人我记不清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是男的。就连我父母，也记不得样子了，但既然来医院，应该是由她们陪伴，当时我那么小，不可能一个人来医院吧？可是我画面里，并没有父母在身旁。”
“所以你曾经经历过被血白大褂医生从病房抱走然后转手卖给别人？”
我看着眼前的豆豆，突然有些心疼。有些话我自己猜测，但并没有对她讲，既然画面里没有父母，她整个记忆里也根本记不得父母，是不是有可能打她记事起，其实父母就已经不在了？“我觉得是这样，医院会把孩子藏于密室，紧接着卖给别人。”
豆豆认真分析。先前王美也曾说过此事，他嫁给赵谦后，也在宅院内听说大太太通过渠道买了个孩子假装自己生下来的，但那是刚出生的婴儿。豆豆的记忆不可能是婴儿期，因为那时根本就没记忆，所以最有可能是发生在三四岁时，也就是三四年前的事儿。而这个年龄的女孩被卖，最有可能像王美说的，是当童养媳，或者是卖到大户人家里陪着少爷玩耍，长大后当少爷贴身丫鬟的。古时孩童买卖实属正常，大户人家贴身照顾的丫鬟多数也都从小培养，这样更知根知底，自己培养起来的也信任得过、更放心。所以在大宅院里，等级最高的就属贴身照顾主子的丫鬟了。只是民国后，这些陋习开始逐一禁止，特别是对于孩童的买卖有明文规定。也正因此，一些人便开始通过见不得光的渠道，暗地里私自做起了这种买卖。我正想着，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沈从宛走了进来。她直接来到我身边，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怀疑苏蓉一直在被家暴。”
“啊？”
我正在想豆豆这边的事儿，一时脑袋没转过来。“她身上都是伤，被鞭打的。后背，腿上，只是这种事我不方便直接问。”
沈从宛说：“刚才我试探性地问要不要派人告诉她丈夫一声，省着担心。她看样子很抗拒，说不必了。虽然这跟查案无关，可是我觉得既然发现了，你们警察应该管一管。”
我看向沈从宛，深吸口气：“这种事似乎并不好管。”
“吓唬吓唬她丈夫也好啊，那些伤触目惊心，很难想象苏蓉是怎么挺过来的。晚上被打，白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来上班……”沈从宛坐在豆豆旁边，一脸担忧地说：“现在都已经在提倡男女平等，妇女解放，地位提高了，怎么还有这种事发生。”
“苏蓉只是你看见的，还有很多是你没看见的。”
我摊了下手，紧接着说：“我记得北都有一个组织，不还创办了个什么刊物，专门宣传妇女放足、男女平等的嘛？还专门调解家庭问题，可以找他们试试。不过我会让警卫去找她丈夫谈谈的……”“如此就好。”
沈从宛说道。我拿出怀表看了眼，紧接着从椅子上站起身对沈从宛说：“你先准备准备，一会儿可能会让你领着苏蓉去辨认下昨晚从地下抓回来的‘怪物’。到时会让警卫来叫你，还有……豆豆……”“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她的。”
沈从宛摸了摸豆豆头发，豆豆也凑过去到她怀里，对我做了个鬼脸。背上背包从病房出来，我直接上了四楼。关押着“怪物”的房间，吴勇、孙肖汉、董莉都在，组长秦浩跟周函昀还没过来。此时躺在病床上的“怪物”头发、胡须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依旧在熟睡着。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那身在地下迷宫穿的衣服对方在角落，衣服上、包括“怪物”身上散发着的臭味蔓延在整个空间。“早会非得在这里开吗？”
董莉用手掩着鼻子说了句。“组长让的。”
孙肖汉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手里盘着手串。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组长秦浩跟周函昀也走了进来。人员到齐，组长秦浩先开口说道：“我先来捋一下案子。三个受害人家属，一个已死，并且劝说另外两个配合医院。而跟他们接头的是贺同，但请注意，贺同并非是写纸条给张根儿的那个人。杀害李德的，恐怕也并非是贺同。当警察局决定调查医院，先派遣奉天过来那一刻起，医院就有两股势力在流动，其中一股势力拼命想要留住奉天，然后制造各种事件，引警察介入调查。而另外一股势力，试图拼命在掩盖某些真相。”
“杀了李德、贺同，应该就是为了掩盖真相那一股势力所为。”
吴勇坐在离“怪物”很近的地方说：“而另外一波则是弱势力，他们与之为伍是因为没有任何的办法，所以在奉天跟豆豆在医院门外运到，被带进医院那一刻起，就故意配合奉天，将其留在医院。目前我觉得可以确认的是，护士长薛满满，给豆豆看病的那个医生朱旭，以及李雨，很可能都是这股弱势力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