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清是杜纯了？”

我问。“那酒友反正说他看得真真的，所以好奇就躲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冲进义庄的那六七个人也出来了，其中两个人抬着个麻袋。走到杜纯跟前时，那俩人放下麻袋，特意把麻袋口打开，让杜纯看了看，几人这才离开。”

小伙计深吸口气后说：“他说这事儿，就是为了印证说书先生所讲述的事儿是真的，不过这事儿说出来，那晚其它在这喝酒的酒友依旧不信，不信的点就是，人咋可能生下来没有五官，还有就是一个婴儿在棺木中咋可能活下来，认为这酒友在瞎扯淡。”

“当年这事儿的发生，杜纯已经跟着杜麒了么？”

我问。小伙计摇了下头，然后说：“这就不清楚了。其实我多数就是站在一旁听他们聊，觉得有意思，但很少会搭话。这是我们老板的规矩，酒客们喝了酒，跟没喝酒的人聊天，自然是聊不到一起去的，而且还有可能会吵起来。不过有时实在忍不住了，见老板不在，才会偷偷搭个话，问问咋回事。这说书先生，想来好像也已经快半年没见了，不知又去了哪儿。说书嘛，不时常在一个茶馆或者书场，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我猜。”

“也就是说现在想找到这个说书先生，比较困难了。”

我轻叹了口气。今天这大半天，我听得都是离奇之事儿，从孙自昭那，又到酒馆儿，听见的事儿一件比一件离奇，一件比一件不可思议。本身长相奇异之人多为畸形，畸形婴儿所长本身就与常人不同，要不十分丑陋，要不个有特点，如赵钱儿那种六指，在这些故事中出现的畸形儿中并不算出奇。本身畸形儿童降生就被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在加上世人杜撰，便有了与众不同的诡异经历。杜撰，我之所以想到这个词汇，是因为今天听来的故事或许有绝大一部分都跟真实发生过的事实不符，特别是刚才小伙计讲述的这件事，经过那个酒友后期加工的成分很大。不过虽如此，但事情的发生应该是属实的。也就是说从民国前几年，到如今已民国十六年，北都城内，一直都有长相奇异之人莫名失踪被抓，只是并未有人报案而已。他们的失踪或被神话，或被妖魔化，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乔达摩。“说书先生这半年没来，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就知道是个说书的老先生。不过说起无脸怪的那个酒友我认识，他就住在这附近，也是常客。警官若是找他了解这件事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他住在哪儿。”

小伙计看向我回答。我微皱起眉头想了下，若这个人当时看见了除杜纯之外的其他人长相，似乎对于案件也有些帮助，于是将纸笔递过去给小伙计，说道：“你把地址写下来吧。”

“好嘞。”

小伙计虽不天会握钢笔，但会写些字。他将地址简单写了下来，又口头说了下大概位置。从楼上下来时，小伙计将刚才端上去的，我吃完的杀猪菜又端了下来。我在柜台前结账，跟酒馆儿老板王伟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小伙计给的地址确实里酒馆儿不远，往里走段距离一拐弯就到了。这酒友姓陈，但小伙计没写名字，他应该也不知道对方全名。我拿出怀表看了眼，此时已经将近两点，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于是骑上自行车过去。陈家独门独院，房子似乎刚修缮过，此时在外面看进去，院里有位妇女正在手洗衣服，有个小男孩，手里拿着长杆，长杆尽头有个类似渔网的网子，在花瓜架这边兜蜻蜓。我砸了砸门，然后扯着嗓子喊了句：“请问是陈家吗？”

洗衣服的妇女先看了眼在兜蜻蜓的孩子，然后直起身看向院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询问：“你是？”

“警察。”

我喊了句。妇女没在问下去，而是直接过来打院门，左右看了看，见胡同里没人便说：“警察来这儿干嘛？”

“我想找你先生，他当年是住在义庄附近吧？”

我如实询问。妇女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那是他父母的房子，我们确实在那边住了差不多六七年的时间。”

“他……在家吗？”

我又朝院子里看了眼，询问道。“不在，不过马上就能回来，他去打酒了。”

妇女用裤子擦了擦沾了水的手，然后抬起胳膊说：“请进，请进，你进屋来等。”

我走进院子，跟着妇女进屋。妇女让我坐在厨房桌子前，然后倒了杯温水，自己则又到院子里洗衣服了。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陈酒友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挺大的葫芦，里面应该是装着酒的。妇女起身，跟他说了几句，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葫芦。他则快走两步进了厨房，见到我点头哈腰地说道：“警官，不知您会到访，我这刚出去……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无碍。”

我如实说：“我刚从胡同那边的小酒馆过来，听起了小酒馆伙计说了件事儿，所以来询问下，你不必拘谨，坐下聊。”

陈酒友中午似乎也喝了酒，身上散发出一股子白酒味儿还没散去。他走过来坐到椅子上，然后看着我说：“我确实偶尔会去那酒馆儿里喝酒，不过我可没谈国事儿，这规矩我懂，从不胡乱议论。”

“无脸怪。”

我说完看向陈酒友，深吸了口气：“我是想来问问这件事。你在酒馆讲过这件事儿还记得不了？”

“这事儿也没涉及到国事儿，更不涉及到立场吧？我这张嘴真是的。”

陈酒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说：“不过算宣传迷信了。警官，我这儿喝点酒嘴就没把门的，都是胡乱说的，您可千万别当真。”

“跟你说了，我不是过来找你兴师问罪的，就是想了解下这事儿。你要不对警察说实话，才算妨碍公务。”

我挑了下眉头说道：“听说这个无脸怪出生在义庄，由一名死了的孕妇所生，刚出生就啃食了母亲尸体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