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缓缓将手指落在枪钩上，随后深吸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跟这里告别。该做点什么，我紧攥双拳，大脑飞速转动，随后就在方丈缓缓睁开眼，即将扣动扳机时，我喊了句：“这么壮观的地方，你真的舍得将其埋葬？”

“壮观？”

方丈没有扣动扳机，而是转头看向我：“你也觉得这个地方壮观？”

“当然，刚才进来时我就已经被震撼到了。”

我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心想这么壮观的地方，不应该被隐藏这深山里，应该供人观赏才对。”

“那是我的梦想。”

方丈感触地说：“我当然希望与人分享这些，建造一间大的阁楼，让志同道合之人前来观赏。来到这里的人，能大开眼界，能见到造物主所创造出来的所有异形。”

“刚才我看了双头婴，看了菩提达摩，也见到了南极仙翁。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人，活生生地展现在了眼前，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见方丈与我交谈，才又说：“但你这里并不全。”

“不全？”

方丈疑惑。“义庄棺木内，一具刚死不就的孕妇尸体，曾生出一个婴儿。”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婴儿无脸，称无脸怪。你这里肯定没有吧？”

方丈听我说的是无脸怪，于是笑了笑说；“你转身，往前走走看看。”

我按照方丈所说拎着煤油灯缓缓转身，走了十几步后，身后的方丈说了句：“停。”

我停下，他又说：“朝右边走。”

我又转到右边，走了几步后，煤油灯便照亮了玻璃棺木。棺木里是无眼无鼻，只有一张嘴，呲嘴獠牙如兽。“天啊。”

我故作夸张，将声音放大：“我小时候就听说过关于无脸怪的传说，没想到真的能在这儿看见。”

“那算什么，我这儿应有尽有。”

方丈似乎将目前的处境忘到了脑后，将枪从王丹丹脑后拿了下来，走下台阶摊开双手说：“你能听见的所有奇人，都能够在我这儿找到。猫脸老太、佛祖、寿星公、寿星婆、通灵者。”

方丈走到玻璃棺木前给我介绍道：“看他，民国前是很出名的杂技演员，当然他的名气来自于这条腿，这只大脚。”

“天残脚，他叫孙强，我听过他的传说，也看过他儿子写的小说。”

我朝方丈走去，开口说道。“是啊，只是……那时尸体无法完好保存，所以才导致了尸身腐烂。看着这么完美的作品一点一点被自然破坏，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么？”

方丈抚摸着玻璃棺。我走到稍近些才发现，那具浸泡在溶液里的尸体，已经腐烂得看不清原来容貌了，身体多数已经露出了惨白的骨头，但依旧能够看清大脚的模样，以及那只较粗的腿：“被溶液浸泡的尸体可以减缓腐烂，能保存百年，真佩服你能想到如此高明的办法。”

“不是我想的，而是有人献计。”

方丈没有看我，继续抚摸着玻璃棺木说：“是医院的建立，洋人的文化传到了国内，才有了如此办法。光是这些溶液，你知道我为此花了多少钱吗？”

“多少？”

我又朝前走了两步，台阶上面的王丹丹已经不见了踪影。“四辆马车。”

方丈扭头看向了我，脸上洋溢着兴奋：“金块。你说说多少钱？”

我想起杜来说起过，当年杜盛转危为安，是有人送来了四马车的金子。看来送金子的人，就是眼前的方丈。“物有所值。”

我若有所思地应了句。“值，当然值，为了一个奇异之人我可以花上千，上万。这里的水晶棺木，放棺木的石墩，石墩上的字，都是专门为此打造的。”

方丈兴奋地介绍：“好不夸张地说，花在这里的钱，能够堆满整个房间。”

长枪还在方丈手上，我不敢妄动，而是在等，等警察过来。“除了你，没人能够建造出如此宏伟，壮观的观尸阁。”

“观尸阁？”

方丈看向我，脸上洋溢着笑容，随后又转头看向棺木：“对，观尸阁，这名字气派。我要让人在洞口上方，打上这几个字。观尸阁，好名字。”

看来“观尸阁”这几个字，只是孙生乱起的，就连建造这个地方的人，也还不知。方丈的话语落下，我隐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心想估计是警察来了，于是深吸了口气。此时我离方丈，只有三米，就在方丈再次扭过头去看玻璃棺木时，我一个健步冲过去，试图夺走他手里的枪。方丈躲闪不及，被我扑倒。我抓住长枪，与其扭打到了一起，正这时，孙肖汉带警察冲了进来，并找准时机朝方丈开了一枪。枪打在了方丈胳膊上，他顺势放手，我才将枪彻底夺下来扔到一旁。与此同时，几名警察过来将方丈控制住。孙肖汉则跑到我身边，关切地询问：“奉天，没事儿吧？”

“没事儿。”

我回答。见我没事儿，孙肖汉弯腰拿起倒在地上的煤油灯，照了照四周，紧接着倒吸口凉气，若有所思地说：“这里真是人间炼狱。”

“对于乔堂来说这里是天堂。”

我看向被带走的方丈，深吸口气询问孙肖汉：“咱们的人没受伤吧？”

“几个兄弟中了枪子，放心，伤的不重。”

孙肖汉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反抗，竟真敢朝警察开枪。”

“王丹丹呢？”

我又追问。“在外面碰到了，我已经让警察保护她去前院寺里了。”

孙肖汉看向我所：“还好咱们来的人多，否则的话还真未必能够强攻进来，持枪的有二十多号人。”

“这里就是个打着寺庙名头的土匪窝。”

许是刚才跟方丈扭打到一起时扭到了手腕，此时隐隐作痛。我用另外一只手握住手腕扭动了几下，然后走过去捡起自己的配枪放回到腰间，然后对孙肖汉说；“这儿有可能埋着炸药，让进来排查的警察小心点，别炸了。”

“好。”

孙肖汉应了句，上前扶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