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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熟悉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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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悠悠慢条斯理道,“你中的毒叫金银蓓,想要此毒无色无味叫人难以察觉,起码需要沉淀四十年,而金银蓓菇原就是植物界最稀罕脆弱的东西,只生在尸棺老腐木上,沾了雾水便会枯萎无用——”“丁子香就是再有手段再富可敌国,也寻不到那般多金银蓓菇,整成四颗药当糖果撒出去。”

夏悠悠叹道,“而且这毒需要在胃部消化潜伏,你反省一下,这毒究竟是怎么进嘴巴的?”

盛瑟一怔,未语,夏悠悠已然回身继续往上走。刚踏上最后一层木梯,夏悠悠便听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亲生父母另有他人?”

“……”夏悠悠心口沉沉晃晃地漏跳一拍,压下翻涌的惊疑,回头看着盛瑟那张跟姜正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身上甚至有姜正安同款胎记,半是嘲弄地打趣:“楼主不会是要告诉我,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盛瑟于怀中荷包抽出一条古旧别致的藤蔓细枝银项链,“这是你的奶嬷嬷当年从你身上摘下来的,足以证明你身份的信物,主母命令奶嬷嬷扔掉,但她到底不忍心,便把它偷偷藏起来了。”

藤蔓细枝勾勒成细长的项链,坠着一颗尾指甲大小的泪滴形血玉,色泽喑哑,质感却光润,不像是名贵物品,然而奇怪的是,只一眼便令人莫名其妙地觉得熟悉与怀念。夏悠悠敢肯定两世记忆里都从未见过这样的项链,更没接触过有这样项链的人,“儿时,身份,于我而言已是遥远的事,楼主突然与我说这些想干什么?”

盛瑟抓住项链的手指微紧,“你不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自己又是谁吗?我能干什么?我会对自己寻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干什么?我只是怕万一我也——”顿了顿又无力地苦笑,“那这个世界上知道你是谁的人,便没有了。”

夏悠悠问他,“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刚刚还会救我吗?”

盛瑟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一问,但还是认真地颌首道,“会。”

“那不就得了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凭血缘去证明什么了。”

夏悠悠暗暗一叹,多一层身份多一份责任,还是忽悠过去吧,“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于你而言,比你当下所认识的这一个人还重要吗?”

“……”盛瑟拧眉,“这是两码子事。”

夏悠悠没想到盛瑟不好忽悠,“刚历经辛苦,楼下还一地狼藉,你便告诉我这么出人意表的事儿,你叫我如何反应过来?好歹给我一些时间消化这件事儿吧?我又不会因为突然多了一个坏人哥哥,就抱着女儿连夜跑路了。”

前不久刚怀疑平阳侯夫妇不是原主的亲生父母,这会儿便成真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怀疑盛瑟是姜正安身体穿越后失忆所致,结果这人就巴巴地跑过来告诉她,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儿呀喂?盛瑟道,“我不是坏人。”

夏悠悠挑眉,“春枭楼不是专干杀人越货勾当的吗?”

盛瑟绷着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不全是。”

“哦~”夏悠悠拖长了语调道,“坏但又不全坏的人。”

“一定要纠结这个吗?”

“不是你在纠结吗?”

“……”夏悠悠看到盛瑟吃瘪便满意地笑了,“上来歇着吧。”

二楼也是一地狼藉,处处可见黑衣人或斗笠蓑衣人的尸首和血迹,连门墙也都布满打斗的痕迹,损坏得严重,如今却是一片安静。夏悠悠推开破门虚掩的甲号房,辰月还安然躺在床榻上,凤争受了内伤,正盘腿坐在地上运功调息,瞧得她便要起身来,她忙阻止道,“坐着吧,伸手,我把脉看看——”“辰月怎么会在这?”

盛瑟惊疑地问道。“路上捡的——”夏悠悠随口应着,走近了方察觉凤争露在黑面巾外的半张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额际还浮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花,而他身上湿漉漉的,坐着的地方连带旁边的窗台都落了一大摊水绩,跟来来回回淋过几次雨似的。把脉一看,夏悠悠哭笑不得地掏了药给凤争解毒,“你该早些叫我的,幸而先前给你们吃的解毒丸有清心平脉一效,否则你这淋雨和运功压制的法子双管齐下也得七孔流血。”

凤争于黑面巾下方掀起一角吞下解药,运功调息片刻,淡漠间又难掩一丝纯情的羞燥,“小郡主再三叮嘱卑职,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辰公子。”

年轻妇人(窦氏)挟持十二公主威逼他服下十香软筋散,结果这毒与他先前服的解毒丸相冲,莫名其妙成了难缠的媚药。夏悠悠道,“她叫你寸步不离,没叫你因此搭上小命儿,下去换身干爽的衣服歇一会吧。”

秋季的雨沾了身熬一夜肯定得病。凤争自然察觉到有其他同僚在暗中护着夏悠悠,便也没有逞强,感激应下闪身而退。待人一离开,夏悠悠把小肉团放到床边,想顺势给辰月也探个脉时,便头晕目眩得厉害,喉咙因一时急促的呼吸而瘙痒,就知道药效快散尽了,脱力间忙扶住床柱。夏悠悠忍住从小腹直窜四肢的刺骨冰冷和僵麻不适,把小肉团挪到床里侧后,随意地缩在辰月的臂弯里躺下,近乎呢喃地朝盛瑟道,“我要睡一会儿,你帮忙看着他们——”话音未落,人就像是失去意识那般了。盛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画面,“??”

夏悠悠的动作自然又流畅,熟练得仿佛寻常,要不是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成一片,盛瑟能以为夏悠悠和辰月是关系奇(非)奇(同)怪(寻)怪(常)的旧识。两大一小窝在一张小床上,看过去跟和谐的一家三口似的。盛瑟满脸复杂地走过去,摸向夏悠悠脸颊的指尖,几乎被冰块似的温度扎得猛地缩回来,比印象中地宫那一回还要冷上几分,眼眸一沉欲要萧启的暗卫去城里寻大夫时,便觉怀中荷包莫名地发热滚烫。倒腾出来一看,项链上坠着的那颗黯淡血玉,竟像萤火虫那般扑闪出微弱的光。不待他反应,这光便朝夏悠悠胸膛飞去,转眼就消失了踪迹。若非手上还留下那条藤蔓细枝的银项链,盛瑟还以为这诡异的一幕是梦呢。一晃神再看夏悠悠时,便觉她惨白骇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夏悠悠又坐上发光的月牙小船渡那条黑漆漆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长河。忽然,不远处散出一片湛蓝绚烂的光,如星空坠落幽暗,照亮河边一颗硕大的石头。那石头玄黄色,棱角锋利,还奇形怪状的丑,尖尖的顶上坐着一个人。可因为这人背对着她,她瞧不真切,只能隐约确定是一个男子。小船载着夏悠悠越过石头时,她清楚地看到石头上刻着三个大字:「忘川河」。“咦?这就是忘川河吗?”

夏悠悠狐疑地凑到船边往黑河里看,可还没有看清楚就被扑面而来的腥风恶臭熏得缩回头了。这时,左侧的眼角余光触及一片熟悉的风景——是萧启带她去过的神秘宅子的观景平台。与在宅子里看到的不一样的是,这个观景平台上有一条英姿勃发的金黄色应龙,双翅狂妄舒展,手持收拢状油纸伞似的青蓝红色厚背剑,神态嚣张,似是出征迎敌一般,每一寸雕工皆栩栩如生令人惊叹。夏悠悠瞧着便觉高兴,对这足足有二十米长的硕大雕像,竟然说不上来的喜欢。蓦地,如星空坠落的湛蓝光芒散尽,眼前虚幻又真实的一切又成了黑漆漆一片。月牙儿小船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撞。小船摇晃间,夏悠悠醒了。眼前是空间里那一片令人迷醉的仙境,她正泡在暖融融的温泉池里,一只毛乎乎的小白兔踩着荷叶便朝自己跳扑过来,一下子落在她的肩膀上,用脑袋瓜疯狂地蹭着她的脸。“又不是几年没见过,这么激动干嘛呢?”

夏悠悠揉了揉芝麻的小脖子打趣道。芝麻呜呜呜呜地叫个不停,窝在夏悠悠肩上又蹭又亲个不停。夏悠悠被它蹭逗得皮肤发痒地笑个不停道,“你是什么粘人小妖精么?好了好了小芝麻儿,让我安静泡个舒服的,外头这一天天的,破事儿忒磨人,也不知道一会儿是个什么情况呢~”芝麻听话地不动了。于是乎,夏悠悠捞了几片大荷叶卷成一团作枕头,疲惫地挨着池边又睡了过去。**被大雨冲刷过的夜空如湛蓝锦布,铺满璀璨的星辰,远远地还坠着一颗小月牙。葱郁幽静的树林闯进大批不速之客,刀剑摩擦,死生相搏间,枝桠随着湿润的风摇曳,纠缠滴滴颤颤巍巍的水珠,淅沥落下,刮打出忽明忽暗悉悉索索的怒怨。一茬蒙面黑衣人倒下,又冒出来一茬,仿佛砍不完杀不尽地血流成河。赫连纲伤痕累累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启和丁子香消失的方向,再次迎上蒙面黑衣人联手压过来的剑阵,彻底杀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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