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为了套取百草谷一案的消息。”

夏悠悠觉得这些事儿一一解释起来真的忒麻烦了。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打算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更何况她跟白芷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萧启挑眉，“那你诱惑我便是，我知道得更多。”

夏悠悠不以为意地轻嗤，“那是先前稍微有一点儿好奇，如今无所谓了。”

“是吗？你不好奇是谁害了白芷吗？丁子香只是导火线而已。”

萧启慢悠悠地倒了杯已然冷掉的菊花茶一口喝尽，“三年前的种种纠葛，我无一不知。”

夏悠悠睨着萧启故作张扬的嘚瑟，莫名觉得他跟开屏的孔雀一心想吸引人似的，不上套地干笑，“那你真棒棒～”萧启一脸不满，一掌把夏悠悠困在臂弯和桌子之间，借着身高的天然优势居高临下道，“赫连纲知道内情你便想方设法接近他，我知道内情，你就不甚在意，你是觉得我不可信，还是觉得他更可靠？”

夏悠悠也不挣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可不可信与他是不是更可靠冲突吗？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儿而已，作甚非与他比较不可？什么醋都吃只会害了你，如今更重要的是，我饿了，我给你针灸喂你吃的药都是顶好的，你回报我一顿夜宵不过分吧？”

萧启哪儿舍得真饿着这位小祖宗，“想吃什么？”

“先看看驿馆后厨有什么吧。”

夏悠悠道，这大晚上的，还滂沱大雨，也没使唤驿丞或小吏去城里敲锣打鼓凑物资的道理，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金贵可以矫情挑剔，没条件时，她随时可以凑合。“也是。”

萧启下意识牵着夏悠悠的手便走。夏悠悠暗叹着挣开，“又忘了是吧？我是夏悠悠。”

“……嗯。”

萧启想起夏悠悠在县衙时说过的那些话，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踩雷，便认真道，“抱歉。”

说罢率先往外走去。夏悠悠出乎意料地看着萧启高大颀长的背影，没想到这厮竟真的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意识到表达错了还会坦率道歉，不愧是未来人穿越来的，换成这年头土生土长如他一般位高权重的男人，怎会心甘情愿尊重女性？由衷高兴间，夏悠悠跟上萧启有意等着自己的步伐。＊＊驿馆只剩下一个小吏在守门值班。夏悠悠和萧启跟小吏打了一声招呼借用后厨。小吏可高兴他们自己忙着了，应了声便继续打瞌睡。萧启在后厨各种材料架子和锅碗瓢盆里翻捡半响，动作利落干脆地切菜砍肉，起火架炉子，煮了一锅香辣酸菜肉丝烩面，和一个蔬菜鸡蛋卷。夏悠悠全程倚在门边欣赏，深觉这年头没直播真是天大的浪费，凭萧启这姿容和这熟练的架势，卖任何一道菜所需要的任何东西，那分分钟是按秒成交的量，就算不下厨，光那么一站，都是无敌养眼的。萧启捧着托盘一抬头，便见夏悠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副思量着什么的样子，“怎么了吗？”

夏悠悠问道，“你真没想过开个饭馆子吗？”

“如今不是开着么？”

萧启意有所指地扬了扬满托盘的香喷喷。“……”夏悠悠抓了两个酒杯，方跟着萧启走到前堂，路过小酒窖时顺手掏出一坛子酒，落座问道，“你在哪儿学的厨艺？”

好像什么都会煮的样子？萧启还不能直白地告诉夏悠悠自己脑海里有个系统，翻翻菜谱现学就行了，只能挑着能讲的道，“从前多是我跟白芸二人生活，她怕生又挑食，我便看了不少菜谱，算是自学，只要掌握火候和配料的分量，基本上不会失败，大抵一次生二次熟三次精通，做菜也属于万变不离其宗，还挺容易操作的。”

夏悠悠吃了几口面，解了馋又暖了胃，便给两人倒了酒，“总有一些人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因为天赋做好一件事儿，于我而言是学医，于你而言大概便是下厨吧。”

后来舍医从商，方真真切切地明白什么叫费力叫迎难而上。“如此不也挺好的吗？我病了伤了有你，你饿了馋了有我。”

夏悠悠扑哧笑了，“主打一个经济实惠是吧？”

萧启看她笑，唇角也没忍住往上翘。夏悠悠吃饱喝足方问他，“你在洞庭湖时，发生了什么以致被雷劈？”

她隐约有一种预感，天降异象跟萧启被雷劈这件事儿脱不开关系。萧启道，“在湖底捡了一把剑。”

“……那剑呢？”

这不是玄幻小说或电视剧会出现的套路吗？萧启朝虚空唤了个暗卫来，“我剑呢？”

不用问也知道，他失去意识后，是暗卫把他救回驿馆的。暗卫头儿满是茫然地小心翼翼道，“当时情况虽危急，但卑职并未看到将军手上或身边有剑一类的东西。”

萧启：“……”夏悠悠：“……”一堂静默里，萧启只能问当时跟他一起发现那把古剑的乌蓝：「我剑呢？」乌蓝能自行决定实体化，闻言从萧启的发髻钻出来道：「那剑扛了雷，就消失不见了，但元帅昏迷时，我一直监测着您的精神力，发现您的精神力持续爆表的状态，合理怀疑剑不是消失不见，是激活之后跟您融为一体了——」「但是由于我知识储备量的限制，目前没有办法分离或辨认这些庞大的能量，所以也没有办法追踪到那剑跟元帅融为一体后，它个体的动态痕迹，也就没有办法令它实体化出来。」简单点儿来说就是，这件事儿触及到ai精灵的知识盲区了。萧启：「……」“……”夏悠悠正想在诡异又尴尬的静默中说点儿什么时，便见一只冷调宝蓝色的蜘蛛从萧启的发冠爬出来，这蜘蛛的色彩华丽到诡秘，怪异到可疑，模样瞧着像是毒性很强的狼蛛，于是轻声提醒萧启，“别动——”萧启还没问怎么了，就见夏悠悠抓起油光闪亮的筷子朝自己脑袋挥过来，与此同时，趴在他脑袋上的乌蓝敏捷跳开，借助蛛丝挂在横梁上道：「元帅，她好像看到我？」萧启条件反射的反应不比乌蓝慢多少，侧身避开油乎乎的筷子，挥退暗卫，指着乌蓝问夏悠悠，“你能看到它么？”

系统存在于脑识，他早已习惯跟系统用脑电波交流了，他跟乌蓝之间，是完全不用张嘴说话的。夏悠悠顺着萧启的手指看着垂挂在半空，蓝得璀璨，蓝得夺人眼球的小蜘蛛，表情复杂道，“什么意思？它应该是旁人看不见的吗？妖怪吗？”

萧启好笑道，“不是妖怪——”他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耳过来。夏悠悠满腹疑惑地附耳，就听萧启低沉的嗓音带着轻柔的热气道：“——它只存在于我的脑海，旁人确实是看不见的，叫乌蓝。”

“……”这tm不是所谓的系统吗？！妥妥的外挂！夏悠悠满心骇然未语，就听萧启又补充：“洞庭湖底捡的剑暂时拿不出来了。”

“……为什么？”

夏悠悠迟疑半响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萧启把系统遇到BUG翻译成：“咒术失灵，暂时召唤不出来。”

“……”这厮果然背着她偷偷修仙吗？夏悠悠忽然想起萧启先前在睡梦中呢喃过的「师尊」，于是趁机问道：“你是那些隐世宗门的弟子么？师承何人何派？”

萧启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疑惑，“什么隐世宗门？我没拜过师。”

但是他好像做过类似的梦来着，可虚幻得完全想不起来具体都梦见过什么了，只能确定昏迷时，他的的确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又特别真情实感的梦。夏悠悠稍一侧首定定地看着萧启，近在咫尺的俊脸坦荡地望着自己，他透亮的眼眸里甚至倒影出自己的怀疑，“你知道什么叫修仙吗？”

“话本子里求仙问道那种吗？”

萧启平日闲着还挺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重生了那么多次，这个世界的杂游话本画册一类的神异鬼怪民间故事，自然而然也有猎涉，“年幼时倒也看过霭拾衣写的《修仙传》。”

夏悠悠问，“那你觉得这世间有仙神妖魔吗？”

萧启唇角微扬道，“应该没有吧？”

他重生了那么多遍都没有见过这种小说一般的阵仗。夏悠悠又问，“那你是不信「血月见，妖魔现」喽——”话音未落，整个驿馆忽然地震般剧烈地摇摇欲坠，随即仿佛有庞然大物嘭地落在门口处，一掌便把大半个屋顶都掀翻了，发出冲天刺耳的吼叫：“把轩辕剑交出来！”

“！！”

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木屑和雨花提醒着夏悠悠，此时此刻目之所及的诡异画面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有一只蛤蟆似的庞然大妖怒视着他们，又挥出一爪，未待她作出反应，萧启已敏捷地抱起她飞身跃开。滂沱大雨噼里啪啦的间隙，夏悠悠听到萧启兀自爆出一句脏话后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神异鬼怪民间故事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