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今日在场所有人需立下血契,不提灾星祸种,不泄过往因缘,谁若生出歹心妨碍大义误苍生安危,谁便不得好死而且祸连九族与其门派。”
夏悠悠平静道,“第二,我与萧启回京还有一些旧事恩怨需要处置,此事一了结就会如你们所愿,服下这忘情的药,最迟不超过三个月。”
冲虚真人应下了。仙门玄宗的众人里却有几人颇有异议道,“血契岂是儿戏??”
这不是拿自己作诅咒吗?!“若是儿戏,我提这条件作甚?”
夏悠悠嗤笑道,“天下苍生你我皆是一份子,为何偏偏只有我作出牺牲?亏你们还是仙门玄宗,立个契约都瞻前顾后的,是怕自己守不住秘密,还是觉得自己日后会变坏?”
“可不是,我师尊都愿意退这么一大步了,你们倒是只想得益,不想付出呢?”
应如闻长臂搭在夏悠悠肩上,满目危险地扫过那几个有异议的。仙门玄宗那几人被刺激得恼羞成怒地面红耳赤,欲要还嘴的时候,冲虚真人抬手作阻止,轻描淡写地道,“没有关系,不想立下血契的人,老夫抽离记忆便是。”
冲虚真人觉得夏悠悠这条件横竖于他们仙门玄宗更有利,作为当事人,夏悠悠仿佛比谁都更不希望萧启想起她,没有难过也没有伤心,仿佛只是挥别一个不甚重要的麻烦,实在不知道有何值得仙门玄宗迟疑的,于是此番「交易」就此爽快地达成了。只是冲虚真人没想到夏悠悠留了一个心眼儿。就在隔音防护罩内的所有人完成血契或被冲虚真人抽离记忆后,夏悠悠悄然拜托应如闻把立了血契的人的记忆也通通抽离了。面对冲虚真人略有不满蹙起的眉头,夏悠悠看着倒了一地的仙门玄宗的人,平淡而狡猾地笑了笑道,“兵不厌诈,我从不把自己的命运托付于他人——”如此一来,只要在场的人,谁起了歹心要算计她或者萧启,必然会受到反噬。夏悠悠以下巴指了指隔音防护罩外仙门玄宗的小辈和相关的凡人,“他们就有劳真人费心了,尘世俗事了结,我定还真人一个心无旁骛,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背负圣命的天选救世主。”
讽刺至极地说罢,转身便走。而冲虚真人也似有所顾忌地并未阻拦。夏悠悠欲要带着昏迷的萧启离去时,赫连晴追上来道,“郡主!”
驿丞新立的坟旁,夏悠悠停下脚步回头,便见赫连晴满脸泪痕之下是难掩的犹疑和纠结,她问:“怎么了?”
赫连晴内心挣扎半响还是鼓足勇气道,“郡主明知道护国将军喜欢的人是你,还鼓励我向心仪之人表达爱意吗?”
夏悠悠暗叹道,“我并未存心耍弄,我与萧启的关系过于复杂,至今不能仅以情爱二字概括,他喜欢谁,与你是否要跟他表达情意,是否要努力一把争取他,从来不冲突,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是羞涩于心的成长,输与赢皆不悔岁月,而不是羞耻于辞的懊恼,叫漫长余生全是哀怨。”
很久以前,夏悠悠还执着于那同父异母的姜正安,在黑暗里磕磕碰碰地挣扎,怨过恨过,撕心裂肺地行尸走肉,最终一步一步含着血与泪地放下。她不止一次怀疑人生,混乱生活时,甚至不止一次想过自杀。但一想到她的死,只会换来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欢腾,她就觉得恶心觉得不甘心和愤怒。每一步都是坑,她踩进去了,是她的错吗?明明是算计她的人的错,她为什么要自责于自己?所以决定了,她要努力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看透本质后,个中的弯弯绕绕也就不重要了。再者,萧启喜欢的人是二十一世纪未来千年后的白芸,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就是她。赫连晴怔怔地看着夏悠悠,事已至此,她依然惊叹于夏悠悠不同寻常的通透,仿佛历尽沧桑仍热爱生活,仍愿意在苦难里挖掘一丝丝曲折的甜蜜般,乐于释怀地纵情岁月流逝。这般境界,赫连晴自问自己再活三十年都追不上,也更明白她的魅力所在,发自内心地敬佩夏悠悠此番性情,再嫉妒再不甘,再满心复杂,也忍不住喜欢她向往她,又只能怅然若失地目送夏悠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