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悠反手掏出一把瓜子儿来问,“谁杀的?”
叶音笑道,“郡主不猜一下吗?”
“文杏县主这人吧,瞧着弱不禁风的,其实私底下干了不少腌臜事儿,隐藏着不少仇家,不好猜。”
夏悠悠磕着瓜子儿琢磨道。她最后到底用文杏县主跟萧启做了交易,换取想要的情报,也确实不打算再追究文杏县主的恶意,只是没想到文杏县主的其他仇家不乐意看到文杏县主得偿所愿。叶音道,“是慕容楚惠杀的,她以探望之名进到文杏县主寝室,亲手捅了文杏县主十几刀,刀刀剜心,此番动静叫嵘国公世子高戈发现时,慕容楚惠已经服毒自尽,还留下书信公开文杏县主的恶行——”“当日宫宴,文杏县主买通太监和宫女设局,欲叫郡主你和萧爽当众苟且,此事无意中叫慕容楚惠撞破了——”“两人平日私交不错,慕容楚惠便答应文杏县主帮她隐瞒,未想文杏县主陷害不成,以为是慕容楚惠暗中通风报信坏事儿,就把媚药下在慕容楚惠身上,令她被几个纨绔子弟轮番欺辱了——”“慕容楚惠当时被人蒙了眼睛,根本不认得欺辱她的人渣都有谁,后来就被打晕扔在萧爽身边。”
叶音道。夏悠悠万万没想到当日宫宴还有这样曲折的内情,她只是单纯警惕性高而已。而且大部分媚药于她而言根本没用,就算她身上没有带解药,也能用针灸的方式把毒素排出体外,不至于糊里糊涂便被人这样那样了。文杏县主的心肠确实乌黑黑得厉害,不但以最肮脏歹毒的心思折辱她,还残忍地随意摧毁女子清白。这年头,名节于女子而言就是性命,多得是扛不过自轻自贱的精神摧残和心理负担以及流言蜚语的折磨选择自尽的。文杏县主此番无异于玩弄人命。如此下场,也算活该。夏悠悠宛如瓜田里的猹儿,听完各种各样的八(消)卦(息),满足地起床洗漱用膳,吃饱喝足还把应如闻给的灵丹灵果当饭后甜品。那满满一乾坤袋的灵丹灵果看得叶音眼都直了。“喏,别客气儿。”
夏悠悠大方地抓了一大把灵丹灵果给叶音道,“萧启的消息该告诉我了吧?”
叶音兴高采烈地接过那一把五颜六色的灵丹灵果,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还以为郡主不会问了呢!”
夏悠悠撇撇嘴儿轻哼道,“赶紧儿的,我还要修炼呢!”
“护国将军哦不,是旻郡王了。”
叶音吃着灵丹灵果满是打趣道,“旻郡王彻底忘记郡主了,回京的一路上听得郡主的消息也全无反应,冲虚真人早已在廉亲王府等着,有安王牵引,倒是爽快同意拜师了——”“如今已辞官,跟着冲虚真人到太行山的洞天福地闭关修炼。”
叶音吃得十分满足地咂砸嘴道:“冲虚真人为这徒弟,连神霄派掌门一职都交给净世道长了,凭旻郡王资质,有冲虚真人悉心教导,不出十年定能成为响彻天下的大能。”
“哦~”夏悠悠垂眸看着藕粉的小胖手儿上戴着的断灭镯,因助她施法而灵力掏空变白的莲花镯子,如今若隐若现地缠着波浪似的金线,是她请应如闻下的封印,可杜绝她跟萧启莫名其妙的灵魂互换。夏悠悠含笑转动镯子,睨着闪动的金线儿。那就十年后再见喽。**十年后。东燕边境,小凉山,青花镇。午后的春雨把天空洗得纤尘不染,夜幕来临,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这时,一喜庆奢华的送嫁队伍步伐急迫地抬着大红花轿,步伐急迫地往树林走,瘦弱憔悴的年轻男子们面色怪异地朝蜿蜒小道里头,渐起浓雾的山顶赶去。忽听诡异的鸟鸣盖过喜乐,随着阴冷的风响在耳际,似怨鬼撩拨,吓得年轻男子们不敢动了。“怎么……怎么回事儿?!这里就是入口了吗?!”
领头的男子颤颤巍巍地问道。“啊啊啊啊啊!”
忽然,抬轿子的一男子浑身发颤地指着林深处诡异晃动的白影惊呼道:“有,有鬼啊啊啊啊啊!!!”
众人冷汗淋漓地顺着男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灰暗暗的浓雾中接二连三冒起幽绿的鬼火,朝着他们就飘来,顿时吓得所有送亲的男子哭天抢地地扔下东西就跑:“哇啊啊啊啊啊!!”
年轻男子们怆惶逃命时,还把花轿撞得歪歪斜斜地颠了颠。夏悠悠察觉不妥,于空间里出来后撩起碍事儿的红盖头,便见一骨节分明的大掌拨开花轿帘子。四目相对。夏悠悠心跳一窒,来人肌肤胜雪,面如冠玉,目若灿星,浓桃艳李却神色疏冷淡漠至极,透着一股子倔强倨傲,丰姿清奇,超出尘俗又别样地锐利,宛如只盛放于寒冬雪峰的带刺高岭之花,眉头一拧,便足以叫人怀疑自身的呼吸是不是唐突了他。“咕~”只有夜风轻柔刮过的静默中,夏悠悠的肚子不满地发出抗议,她捧着大红苹果的手和掀起红盖头的手连忙颤颤巍巍地收拢至胸前,一副惧怕不已的样子往退无可退的花轿木壁瑟缩道,“你你你……你就就就是白衣吃人鬼吗?”
咦?怎么出门寻个药,路过这里顺便捉个祸害人的妖怪就遇到萧启了?她还想着在半个月后的仙门玄宗大选上冒个泡呢~萧启没想到自己跟随系统里莫名闪动个不停的app前来,掀开诡异的花轿帘后,会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似的八九岁小女孩儿,还身披简陋嫁衣,夜风灌进狭窄的花轿又带着一股子浅淡好闻的独特香气,扑簌簌地涌进鼻腔,似是清心的药。“不是。”
萧启拧了眉头冷然道,“我国早已明令禁止童婚,你是附近人家吗?送嫁跟迎亲的人呢?”
小孩儿惊恐未散的大眼睛一眨,晶莹剔透的泪花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颤颤巍巍地哭道,“我……我是我们村里选出来的祭品呜呜……献给虎神大人,祈求它可以风调雨顺,放过我们村四十二户人家的呜呜——”“阿启!怎么了吗?”
这时,一把沉稳熟悉的男声由远及近响起,来人诧异间满是打趣:“数年不见,你如今竟有了抢新娘的癖好吗?”
夏悠悠呜咽着,便见一张饱经风霜的熟悉俊脸挤在萧启的臂膀和花轿边儿看来,随即连带着胡茬子都怒刷存在感地大呼:“萧启,你如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了吗?禽兽呐!”
“……”萧启满额黑线,一手肘便朝高戈凑在他手臂上的肩膀撞去,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你来信不是讲,小凉山闹妖,士兵们接二连三失踪,青花镇还盛传以人活祭山神换得庇佑吗?这小孩子就是受害者之一。”
高戈闪避不及时,疼得龇牙咧嘴,痛呼间不忘斥责道,“哪有仙神会图人性命,还要吃要喝的?还要孩子活祭!你把这山掀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妖邪这般糟践人!”
他扫过被扔了一地的以红绸捆着的猪狗牛羊和酒,气得脑壳都要冒出烟来了,又转头安慰哭唧唧的夏悠悠:“孩子,你莫怕,叔叔们定想方设法灭了这妖怪,保证你们可以安稳度日,你家在哪里?父母肯定心疼坏了,我们先送你回去!”
夏悠悠抽噎着伤心地滚着泪花道,“我我呜……我没家了呜呜……虎神大人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我唔呜呜……我爹娘不愿意叫我献祭,就被村里的人活活逼死了呜呜呜……”哭着哭着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高戈犯难间愣了一愣,体贴道:“我们原来还想赶到镇子里寻些吃的呢,如今这里有现成的酒肉,不吃白不吃,就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罢不着痕迹地朝萧启眨眼示意,便往轿子里伸手。夏悠悠佯装不知所措又惊慌害怕地迟疑半响,在肚子又打雷似的高唱不满时,方羞红着满是泪痕的脸蛋应允邀请,搭上高戈的手走出狭窄歪扭的花轿,便见萧启以法术收集干柴,在一旁的空泥地上生了火。高戈掏出匕首熟练地削了树枝,又拜托萧启以法术处理了捆着手脚的活羊,把肉串起来,撒了出行在外几乎随身携带的调料,便架在火上烤,眼看夏悠悠捧着苹果乖巧腼腆地坐在一旁,不禁问道:“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这果子为何不吃?”
夏悠悠捧着苹果的动作紧张地收拢道,“我……我叫夏大雪,这是镇上的巫师大人交给我的平安果,不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当武器砸那什么虎神吗?”
萧启坐在离两人稍远一些的树头下,比冬夜雪峰山巅上的风还要冷上几分的低沉声音里,暗带轻嗤地道:“这果子藏了迷幻毒和追踪香,不想死便赶紧把它扔了。”
夏悠悠呆呆愣愣地瞪着水润的眼眸,装作不知所措地看着萧启,身旁的高戈忙连抢带夺地捞过毒苹果扔给萧启道:“这么重要的事儿,下次可不可以早点儿说?”
萧启稳稳地接住毒苹果,抛着把玩儿,“能招来妖邪,岂不是合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