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然，长大了，不再是师父一个人的了。”

林千然看着师父，心头又是一梗，一股难言的悲伤将她的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师父……”贺子尘掩藏着自己眼中闪烁的难舍，但却怎么都掩不住，一颗心几乎痛得粉碎。他情难自抑，伸手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这一刻，他当真想就此拉着，再也不放开。正这时，林千然的手臂被另一个人一把抓住，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跌入了一个满是寒气的怀抱，猛地拉扯把她和师父彻底分开。她的手被贺云修紧紧地拽着，力道之大，拽得她一阵阵生疼，但是这样真实的触感又让她心里涌起一股异样，她任由他抓着，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看着他性感的下巴，以及下巴上冒出了的一茬茬青色胡渣。贺云修强硬地分开了他们，他的姿势带着一股浓烈的宣誓之意，盯着贺子尘的眼睛没有半点松动。“我的女人，从不允许别人乱碰！”

贺子尘的手中一阵空落落，他恼怒，针锋相对，“我的徒儿，我想怎么碰就怎么碰！而且你好像搞错了，她从来都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贺云修闻言，眼中又要喷出火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你的身份做筹码，你都对她做了什么，还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摆师父的架子！名正言顺的妻子？呵，你倒是把你母亲做过的那些狼心狗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你倒是把她受到的伤害完全抛到了脑后！”

贺云修的话把贺子尘刺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贺云修盯着他的眼睛愈加锐利，“你们从头至尾做的事情我不会忘，父亲也不会忘，从今以后，我便再也没有你这个大哥！父亲，也再没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儿子！这一次我放过你，下次再见，我必不敢保证会不会再这般轻易放过你！”

贺子尘的脸色显然又白了几度，深思变得有些恍惚。贺云修不愿意再多言，拉着林千然转身便要走，风起等人拔刀相向，贺云修的护卫也杀气腾腾地拔刀，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怎么？当真想动手？”

贺云修回头冷冷看着他。贺子尘的目光落在林千然的身上，然后又转到贺云修的脸上，“今夜，若不是我给你机会，你根本连她的人都找不到。下次，你再把她推开，我便再也不会给你机会找到她，记住我的话。”

贺云修脸上现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

贺子尘还想说什么，但是贺云修已经拉着林千然大步流星地走了，徒留贺子尘一人孤寂地垂手而立。“师父……”林千然回头喊了一声，贺云修恶狠狠地瞪她，“你还要跟他走吗？”

林千然被他瞪了一眼，身子微微缩了一下，眼神有点可怜巴巴，“不是的，我只是想跟师父说句话。”

“不准说！”

贺云修丝毫不动容，拉着她就要走。林千然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小手在他的手上轻轻摩挲，“就几句道别的话。”

贺云修瞪着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恶狠狠的味道，看到她脸上的些许泪痕之后，终究是软下了心肠。但他的退让从来都是有限度的，“就这么说。”

林千然见他答允，嘴角不觉微微扬了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清浅却又带着一股暖暖的味道，让贺云修脸上冷硬的线条一下子软了下去。林千然转头看向贺子尘，眼神澄明清澈，“师父，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救下我，谢谢你这些年的悉心教诲，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师父。”

面对这般情真意切的感谢，贺子尘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对他情真意切，偏偏，这样的情真意切，却与男女之情无关。贺子尘脸色有些惨淡，只听着她继续言道：“师父，如今所有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知道师父心里的苦楚和负担。现在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希望师父的后半生不要再背负这么多沉重的东西，，能够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这样，我也才能安心。师父，你能答应我吗？”

贺子尘的心里禁不住一阵翻腾，满满的触动。贺子尘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好，师父答应你。”

林千然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她笑得真诚灿烂，明媚又晃眼，让两个男人都禁不住侧目。贺云修本能地不想让林千然再在这里多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要把她拽走。林千然却坚持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师父，你有什么话，要告诉贺老侯爷和贺小姐的吗？”

贺子尘的身子微微怔了一下，贺云修亦用一股情绪不明的神色看着贺子尘，眼神中似乎也夹杂着些许复杂的味道。贺子尘缓缓地摇头，“没有。”

林千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再说出口。贺云修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一语不发，拽住林千然的手，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爱马走去。行至无痕跟前，他潇洒翻身上马，然后利索地把林千然拉了上来，稳稳地抱着，结结实实地环在自己的怀里。“走！”

他大喝一声，随行的侍从便都纷纷上马，踏着厚厚的雪花，哒哒离去。身后，便只留下贺子尘久久地凝望，眼神中，是一抹深深的失落。贺云修一语不发，骑得很快，快得让林千然觉得有点心慌，禁不住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很快，林千然便感觉身后的人被他甩得远远的，远得几乎听不见那哒哒的马蹄声。迎面呼呼地灌着冷风，但是林千然却觉得整颗心都暖融融的，嘴角也禁不住弯弯地勾起。她转头，微微仰头看他，禁不住伸手轻轻地摸着他性感的下巴。贺云修的眸光一暗，急急地勒住了马，他的动作太过突兀，让林千然惊了一下。但她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贺云修冰冷的手便已经捧住了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带着一股激荡的狠烈，像是在吻，又像是在发泄，发泄心中的怒意。林千然觉得有些疼，但却甘之如饴，她禁不住用手环着他的脖子，把自己迎了上去，更加热切地回应他，承受着他的怒意，以及他的痛爱。林千然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他的吻里，要溺毙在这温柔的陷阱里。“唔……”林千然觉得唇上一疼，紧接着便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盈满了两人的唇。贺云修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他放开了她，喘着粗气，目光又深又沉，让林千然有些不敢直视。这男人，怎么这么暴力，竟然咬他。“你个坏女人！竟然敢跟别的男人跑！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贺云修恶狠狠地质问。林千然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她心里也委屈，“是你让我滚的……”“还敢倒打一耙！”

林千然被他吼得缩了缩身子，神色愈加楚楚可怜。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什么招数对他最有用。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把整张脸都贴了上去，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带着浓郁的撒娇意味，“你跟我说重话，我才会跟你说气话，我说完就后悔了。我只是想还师父当年的救命之恩，想给我们的师徒关系划上一个句号，仅此而已。他是师父，可你是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可是你撂下狠话就走了，头都不回……”贺云修所有的气恼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为乌有，他心里剩下的，便只有满满的怜惜和暖意。但是他还是禁不住气恼，“自己的女人一心为别的男人求情，还态度坚决，坚定不移，这般决绝，这般袒护，是个男人都会生气！”

林千然抱得更紧了，“我以为你很大度，谁知道你一点就炸。”

贺云修气笑了，“我大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大度了？就是柏羽那小子，我也是三令五申不允你跟他走得太近，更何况是你这个大过天的师父！你觉得我该大度吗？易地而处，若是今日是你和若灵，我为了保她全然不顾你，你作何想法？”

林千然微微撇嘴，“不许叫这么亲热。”

贺云修心情愈加明朗了起来，他弹了下她的额头，“眼下就知道吃醋了，所以，你为他求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滋味！”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是你把我赶走，让我滚，你也没有想过我的滋味……而且，过了这么久才追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林千然絮絮说着，是狡辩的话，嘴角却是上扬着，翘楚一个十分愉悦的弧度。林千然言罢，微微哼了一声，“还咬我……”贺云修把这女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深，“看来你是丝毫不打算认错。”

“我……我有错，你也有错，而且，你错得更多。”

林千然带着些许无理取闹的意味，嗯，反正在他面前，她就是想这般肆无忌惮地无理取闹。贺云修眼眸更深了几分，林千然莫名地觉得这样的眼神有点严肃，让她有一点心慌。林千然在他这样的眼神中偃旗息鼓，微微垂眸，低低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