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平生头一次的,林千然觉得自己对林千卉没有了任何招架反扑的能力。林千卉握着她太多不可告人的底牌,所以现在,她除了任人宰割之外,全然不知道如何抵抗。林腾飞也慢慢听出味儿来,他声音有些紧巴巴的,“什么身份?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千然的全都紧紧地握着,本能的,她不想让林千卉说着这些事情。她连连摇头,“林千卉!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不是根正苗红的林家人,你不要胡言乱语!”
林千卉嘲弄地看着她,“怎么?害怕了?心虚了?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那么无辜,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心虚!”
林千卉丝毫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她指着林千然,咄咄逼人,“你!也是南楚旧人!”
林千然瞳孔涣散,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遍全身。她以为,这一切都已经落下了帷幕,都已经翻页,就这样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她,也便这样过着自己的平淡的生活。但是没想到,今天,这所有的一切,再次被粗暴地拖拽而出,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人前。她更没想到,做这一切的,竟然会是林千卉。林千卉在贺府的时候竟是探听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自己的把柄,便全都被她牢握手心。林千卉爆出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震惊难言,皆是用一股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林千然。其中,林腾飞的神色最是震撼,他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面色也变得惨白了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林腾飞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还是出声喝止。“我没有胡说!”
林千卉神色笃然,“蒋家人所有人都是南楚旧人,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从一开始他们来京城,便怀着不纯目的。父亲以为,当年所谓的救命恩情,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一切,本就不过是蒋家人设好的圈套!他们先是给爹下毒,然后再冒着生命危险给爹解毒,做这一场戏,为的不过是嫁入林家!”
“蒋家人是南楚旧人,你是他们的亲外甥女,又与他们的头领有这么多年的私交,你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少?”
现场的气氛再次凝固,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难以用震惊形容。林千卉就像放鞭炮似的,一连串地炸出林千然所有的底牌。“蒋文玉嫁入林家,为的不过是在林家打探消息,找机会对我们林家下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如今蒋家人突然上门,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大事将近,他们在这里好方便行事,与逆贼里通外合!他们一家子,都是逆贼,都是互相勾结,狼狈为奸!”
林千卉逼视着林千然,“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一切?你知道你的母亲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蒋家人的意图,你更是直接与贺子尘那逆贼是多年的师徒关系,他把你捧在手心!你与他们有多番牵扯,你还敢说你是无辜的吗?就是这一次,如若不是你,哥哥会让那逆贼顺利逃脱吗?”
“我说的,有那句话是错的吗?你根本就是我林家的千古罪人!你是南楚后人生下来的孽种,你母亲死了,他们便培养你作为他们的后继接班人!这一年多,你表面上出走,实际上定是躲在江南,谋划着陷害林家之事!现在,你们的事情败露了,你又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回来,想要再次回到我林家,想要再次找机会把刀子捅进我们林家吗!”
林千然的耳边嗡嗡作响,心口突然涌起一股难掩的恶心,腿根也一阵阵发虚。她强自把心口的恶心压了下去,让自己镇定下来,镇定地面对林千卉的这些质问。但是,脑子却是乱成了一团,她根本理不出任何足以反驳她的思绪。因为,林千卉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实话啊……很多事情她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她根本解释不清楚。林千然再回神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的脸上已经淌出了凉凉的眼泪。林腾飞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复杂,凝重,心痛,又有些苦涩。这段时间发生的巨变本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眼下,这样的心力交瘁,更是变本加厉。好好的一个家,便真的这样分崩离析了。林千然一边落泪一边摇头,连连道:“我,我没有!我根本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母亲的事情,我对师父的事情也一无所知,我没有做这些,我没有……”林千卉气势嚣张,“你就不要再狡辩了!要证明你与逆贼贺子尘的关系勾连再简单不过,只要把逆贼家中抄没的东西找出来,好生寻找一番,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我承认我与他是多年的师徒关系,但是这就一定说明我与他互相勾结,故意做了这些事吗?”
林千然反问。“你敢说江南的那所谓特色一条街不是你的功劳?做了就是做了!就算你不是故意,那也是做了!”
林千卉冷冷言道,神色见俱是深深的谴责和讨伐。林千然心里一阵发寒,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颓然,她彷徨,她心里发酸发涩,更是凄苦无奈。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目光恢复了平静,直直地看着林千卉,“那你现在,究竟想要怎么样?”
林千卉的眼中充满了怨毒,“林千然,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嫁到贺家,成为一个傀儡似的存在!我在贺家过得有多么凄苦,你知道吗!他从来不正眼看我,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温言,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我的一生全都被你毁了!我们林家,也因为你就此败落,失去了兵权,你这个千古罪人,有什么权利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有什么权利再次回到林家!你问我要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就是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更不能让我们林家好起来!我们现在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林千然被她这番凄厉的话深深震慑,难以言语,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袭遍全身,让她浑身战栗,阵阵发抖。大家看到林千卉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也都禁不住打寒颤。正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侯爷,不,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说要抓逆犯……”林千然脑袋轰地一声彻底炸开了,身子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幸亏林千攸眼疾手快,将她稳稳地扶住了。林腾飞一脸震惊地看向林千卉,只见她脸上都是桀骜的神色,“没错,这些人,是我早先派人叫来的。我知道我的好姐姐还好端端的活着,不过却一直躲在郡主府,今日终于是露面了,自然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林千攸和九杉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俱是能凝出冰来。林千攸双拳握得咯咯响,“就凭借你的一面之词,无凭无证,官差有什么拿人的权利!”
林千卉冷笑,她现在已经对林千攸的吃里扒外习以为常。“无凭无证?哥哥觉得,我既然已经做好了一击即中的准备,当真会无凭无证?方才我说的,把逆贼的家中搜寻到的东西拿出来对峙一番,便能找到数不清的证据来证明我方才说的话都是有凭有证,难道哥哥以为我是在说笑吗?”
林千然心里的寒意愈加浓重,她感觉自己马上便要在这一刻窒息了。林千卉果真是变了,变得偏执而又疯狂,也变得狠厉,决绝,杀气腾腾。这一次,的确是她轻敌了。一股深浓的绝望涌上心头,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了吗?就这样,硬生生地掐断她原本美好幸福的未来生活,步入那阴冷潮湿的监牢吗?九杉揽住她的肩,“小千子,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碰你!”
林千攸语气冰冷,“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林千然看着九杉,又看着林千攸,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十分难言的复杂。她的脑中陡然冒出另一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呢?若是他在这里,她心里想来不会这么无助难受了吧。但是,他却偏偏不在。这时候,外面的官兵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把整个妙食斋填满。兵刃明晃,寒光四射,让整个妙食斋形成了一股剑拔弩张之势。官兵首领面目表情,“今日某特来捉拿南楚逆犯林千然,其余人等,请自行避让,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九杉豁然站了出来,挡在林千然的跟前,“凡事要讲证据,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就是逆犯!”
首领面色不改,“当日江南特色一条街的策划与幕后之人便是林千然,已是证据确凿,单此一条,便足够成为我捉拿她的证据!”
九杉哼了一声,“林家摆明就是被陷害的,现在林家的人都已经放了出来,却独独要抓林千然,这说得过去吗?”
“此事不过是罪证之一,更直接的证据便是,林千然为逆犯提供树丛采油和炼制炸药之法,大大充盈逆犯的军火后备器械,给我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如此罪证,难道还不足以给她定罪?”
林千然闻言,脑中顿时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一个声音从头顶飞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