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了？”

白朴不由问。闫桑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回忆的那一幕让他极端痛苦。他直接席地坐下，恨恨地说道：“我从省城逃出来，绕路回鹅城，途经挨着黑山的团山县城时……”“团山县城？那是个挺大的县城，人口有二十多万，沦陷了吗？”

“没有沦陷，但边界有些城镇沦陷了，我逃命怎么可能走县城里面。”

闫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记得小时候闹过的虫灾吗？我们九岁那年……血眼蜱虫发灾，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生有拇指大小的蜱虫。”

“蜱虫吸满了人血，撑得满满的，看起来像个红宝石。”

“这些蜱虫寄生在人畜的毛发里，肚脐眼里，鼻孔里，耳朵里，甚至眼睛中……”白朴听着闫桑的叙述，本能地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抠了抠鼻孔。他有这个记忆。诡物里，虫族看起来最弱小，可闹起灾变来，往往更让人难以招架。“我路过团山县城边界的几座城镇时，发觉大道上一片死寂，没有一个行人，可却看不到一点打斗的痕迹。”

“好奇之下，我四处寻找，发现了广场下的一个地下室，那地下室的门由人骨搭建，我拆开后走了进去。”

砰！闫桑一拳砸在地板上，愤怒无法抑制。“地下室里，小镇的所有女人被绑在布满倒刺的十字架上，她们的眼里、耳朵里、鼻孔里长满了惨白的肥虫，那些肥虫在吸她们的血！”

“但她们不能动，因为倒刺已经钩住了皮肉，十字架下全是凝固的鲜血，她们一挣扎就会擦破皮肉，引来更多虫子。”

“小镇里的所有男人也被绑着，绝望无助地看着他们的爱人、亲人在自己面前被吸干鲜血，然后慢慢烂掉。”

“男人们全部被固定住，只能看着前方，眼皮被撕扯掉，干这事的人就是要让他们痛苦地看着！”

“这已经不是诡物们对人族血食的嗜好所驱动的了，这是赤裸裸的虐杀！”

闫桑越说越气。“操他妈的，老子当场找到看守地下室的几头诡物，卸了四肢手脚，问它们是谁的麾下，它们说是黑山老妖的手下！”

“我把那个货宰了，想去救其他人，但诡物的援军已经赶来。”

“男人们和女人们都求我杀了他们，我只好竭尽所能，杀了我所能杀的所有人，帮他们结束痛苦！然后逃了出来。”

“狗日的黑山老妖！”

白朴握紧拳头，沉默了会儿。他在想，是因为他刻意获取怨气值的行为引起黑山老妖的报复吗？可凡是他盯上的目标都死了，根本来不及把消息传回黑山。那是因为贾修死在自己手里？白朴苦思冥想。闫桑却抓住了他的肩膀：“白朴，我知道咱们干不过黑山老妖，那团山县城的巡夜局也是软蛋不敢反击，但咱们打黑山老妖的巡山队还是没问题的！”

白朴苦笑着说：“我们鹅城已经和黑山老妖干上了，不死不休的那种。”

“啥？”

闫桑一怔儿。白朴把他和千年狐妖以及黑山老妖亲切交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闫桑听完嘴角一抽，露出了和司马嵘当日一样的表情。你小子同时惹了钱多来和黑山老妖，为何还如此淡定？“感情我从省城逃到鹅城，处境反而更糟糕啦？”

白朴自顾自地想着，他觉得闫桑看到的，绝不会是黑山老妖简单的报复行为。报复行为你放地下室干什么？肯定要摆上台面让人族看啊，不然别人怎么知道，怎么因此破防？放地下室是为了让别人不知道——白朴脑海里灵光一闪。他看向闫桑：“走，我们去团山县城的那几个城镇！”

“额？”

闫桑一愣，旋即用力点头，“好，有你跟着，把那群诡物都杀了！”

安葬完遇害的同族和修士后，白朴和闫桑直接骑在怒凰鸟背部，朝团山县城飞去。凌晨时，闫桑透过云雾，指着地面上的一座城镇呼喊：“就是那里！”

白朴轻拍怒凰鸟，怒凰鸟展翅掠下。小镇真如闫桑所说，一片死寂，街道上空无一人。烈日将出，甚至一声鸡鸣都没有。两人落地，径直朝广场走去，果然一眼看到了那人骨做成的入口。白朴一记灵气爆发的掌击，人骨门轰然破碎。腥臭味扑鼻，在黎明的光辉下扩散开来。白朴紧皱眉头，走入地下室扫视。十字架还在，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地上掉落的大片白虫还在蠕动。可已经不见任何一名还活着的人。“转移走了，而不是直接杀了，那证明那些人对黑山老妖还有用！”

白朴说着，朝里面走去。沿途所见，皆是割断的绳索和碎肉，除此之外，并无他物。白朴眯眼盯着阴森空荡的地下室看了会儿，忽然喊道：“黑雾！”

“在！”

黑雾鬼缠绕着白朴的肩膀探头，浮现两只圆圆的血眼。“你和黑山老妖都用黑雾，还吃了‘贾修’的魂魄，看能不能发现些端倪。”

白朴说。黑雾鬼化为黑雾飘散向四周，须臾间便将地下室探索完毕，返回到白朴身前。“这是阴蛊。”

黑雾鬼沙哑地说。“阴蛊？那是什么？”

“稍等。”

黑雾鬼忽然幻化出无数道黑雾，这些黑雾向四面八方蔓延，很快形成了一个有着某种规律的网格。“请站高点。”

白朴和闫桑后退到地下室入口，抬眼望去，顿时瞳孔一缩。整座地下室成为了一座阵法！十字架的排列遵循了阵法分布的原则，粗看之下，似乎呈现六芒星状，但在六芒星中间，是一轮鲜血凝聚的血月。血月里有一个突兀的大坑，大坑里的东西被取走了。“阴蛊，以绝望怨气为饵料，饲养阴毒蛊虫，此蛊虫对于诡物而言是无比的大补之物，能塑造神魂，增进修为！”

黑雾鬼沉声说，“而其绝望怨气越重，饵料则越丰盈……”“黑山老妖难道是靠这个突破铸魂境的？”

闫桑惊怒地说，“怪不得他的修为上升的那么快！”

“那就把这阴蛊给他毁了！”

白朴拔出破魂剑，冷冷地说，“走，去其他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