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躺沙地上缓了一会，倒不是头晕，而是给栾尧也喘口气——一读书人连划大半个时辰的船，没要他命已经不错了。看着面前疯长成一片的热带植被，桑桑都有几分怀疑自己被拐进了深山老林。不过也挺正常，毕竟是躲人的，自然是遮挡物越多越安全。栾尧带桑桑进入植被时，就不停提醒桑桑小心脚下，因为不少树木的根系从泥土中凸出来，一不小心就是一摔。桑桑以为越往岛中心走植被越密，没想到这个岛屿是个地中海的样式，中心秃出来一片。那块地方基本都是沙地，而且坐落着一个向下陷的岩洞。桑桑跟着栾尧拨开遮挡在洞口的藤蔓丛，登时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幽暗狭长的岩洞中，一群年龄20—40不等的男子七八成群挤在一处捧着书卷窃窃私语。倒不是说非得七八个人挤在一处学起来舒服，而是那岩洞中仅有那么几束可以透过石缝打进来的光线。“你们，这几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

见桑桑误以为他们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还坚持学习，栾尧赶紧摆手解释不是这回事——自勤王殿下知道他们躲在这里之后，每月都送来物资，吃喝方面根本不愁。“还有蜡烛我们也是有的，只是现在是白天，没必要这么浪费。”

栾尧说罢，拍手示意一众书生都把手上的事情放下，让他们围过来听桑桑有什么吩咐。只能说桑桑长得过于没有攻击性，在普通人看来，她就跟邻家小姑娘一般，甚至有种一欺负能哭给你看的感觉。怎么可能想到面前小姑娘能徒手拧断脖子？以至于有几个书生还俯下身，笑着问桑桑是来干什么的。桑桑没有回答，而是注意到有一堆废纸正在在岩洞角落堆着。等走到废纸附近，桑桑才回答道：“我来带你们出去，现在——”在说话的同时，桑桑已经捡起一张废纸，同时用自己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点燃纸张下落的那一刻，桑桑语气瞬间变得不容一丝反驳：“火光熄灭之前，收拾好你们所有东西！”

当然，桑桑主要目的并不是真的再给他们计时，而是想用腾腾燃烧的火光给书生们一种压迫感。也类似于战场上擂鼓或者放浓烟威慑敌人。而且这个岩洞总体来说就是个半封闭的空间，突然在里面点上火谁不慌？众书生根本不敢过多磨蹭，赶紧散开去收拾自个东西。正手忙脚乱把那些东西往包裹里塞。桑桑早就听九斤说今年大部分考生之所以会聚在永济城，是因为朝中有个阔佬包了他们一路上衣食住行的费用。当时桑桑就估计那阔佬十有八九会是项邈。没想到还真是他。不过有一点桑桑清楚——项邈不可能愿意施对他自己没有好处的善。想到这里，桑桑笑着询问栾尧：“恐怕你们能读书，也是离不开勤王的资助吧？”

栾尧点头承认。“那，你们打算怎么报答勤王殿下这份恩情呢？”

栾尧知道桑桑是在明知故问，故而同样笑了一声表示回应。桑桑心知既然大家都清楚，再往下问那就是不礼貌了，也没追问，只是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项邈在五六年前就有财力买下勤王府，并且出去盘店，恐怕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资助一些寒门学子了。栾尧他们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而且那些学子谋得一官半职后，项邈也一定会帮着他们往上层走。所以说再过十年，等那些小芝麻官熬到可以在朝堂上说话的位置。那场面……恐怕整个朝堂都是项邈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