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拎着桌上的茶壶找到熏香来源,直接将其浇灭。见桑桑一进屋就灭香,北庭王呵呵一笑:“到底是从小就开始训的啊,警惕性真高。”
桑桑知道北庭王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是扶家人,只能表明自己已经失忆,根本不记得关于扶家的任何事情。也正如自己所料,北庭王压根不信这么离谱的事。对此,桑桑继续说道——如果自己和扶家有感情,怎么会在赐婚后还住在勤王府呢?无论是论情感还是礼仪,自己都该回扶家待着等项邈来娶啊。“您可以叫人查,我到现在连扶家的门槛都没进过。”
“其实你说对了,本王就是舍不得受人敬仰的日子,不愿沦为阶下囚。”
“您不会是想,开城投降之后,大宁不没收你的兵力,甚至还能让你北庭这一带当个北庭侯吧?”
见北庭王对自己报以微笑,桑桑恨不得给他头拧下来——北庭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牺牲北庭王,和一众北庭的臣子来保全百姓。如果北庭王实在怕死想活命,倒还能帮忙让其逃出去,但前提是对方逃走后得老实隐居起来过清贫日子。但凡是个君王,那因该在自己坐上君王之位的时候,就该知道投降后死路一条。他一个北庭王,怎么会不清楚这个,所以桑桑怀疑对方就是存心消遣自己:“您找茬是吧?”
“找茬的是你,小丫头——”北庭王不像桑桑那般对屋内一切都抱有戒心,与对方在桌前面对面坐下后,已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明明对北庭没有一丝了解,谁给你脸在一国之主面前劝降?”
北庭王这一句话委实让桑桑沉默了许久,但她还是坚定自己的观点:“大宁一旦和北庭动真格,北庭必亡早些放弃,或许还能少些伤亡。”
妈耶……刚才叫人投降,现在都直接断言人家必定亡国了。桑桑说这话的时候,属实是胆战又心惊。然而北庭王并没有出现自己预想中的暴怒,反而很平静承认了这一事实:“北庭当然会亡,历史上任何朝代的命运都是走向灭亡。”
见北庭王态度转变,桑桑心中也萌生出一丝可以和谈的希望——【看样子对方也不是个死脑筋嘛……】然而北庭王下一句话,让桑桑自知不该想的太美好:“但是本王认为,先亡的那个一定是大宁!”
不是?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桑桑又好气又好笑,但看着北庭王义愤填膺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打断,故而由着对方继续往下说:“大宁,一个靠抢掠驱逐发家,在尸山血海中建立的朝代,它注定不会长久!”
桑桑又没把大宁当自己国家,北庭王怎么说倒也无所谓。但是桑桑敏锐觉察到北庭王在把自己往他的思路里面绕,当即重审自己没在和对方谈什么国家兴亡,而是:“如果牺牲您和一小部分北庭高管贵族的利益,换取北庭百姓的平安,您愿不愿意?”
北庭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把北庭的百姓都当什么了?”
北庭王这时候已经没了先前的愤怒,冷静的模样确实有君主的气场。只见其清楚告诉桑桑——北庭能在大宁的眼皮子底下存在至今,不仅是因为关隘庭州易守难攻,更是因为北庭城中全民皆兵:“只要城门还在,我北庭誓死守到最后一人!”
桑桑反驳道:“这是百姓亲口说的么?您亲自走访询问过么?”
毕竟按时间来算,前朝和大宁之间的战争大多是爷爷辈经历的。所以北庭现在最恨大宁的那一批人已经七老八十了,而现在的年轻一辈比起仇恨,他们或许更希望少一点争斗和伤亡。桑桑刚将自己所认为的观点说出来,立马就感觉到北庭王情绪波动又大了一些:“七老八十?你别看他们七老八十,他们能耐可大了去了。”
北庭王知道桑桑不了解,故而也没跟她置气,只是让自己音调尽量平静些讲述——前朝将灭之际,不少王孙带领大臣火速占领地为王,想着日后能光复前朝。只是那些王孙选的地方不够好,接二连三都被大宁攻下,其中不想折腾的都降了,还想折腾的继续逃往其他藩王阵地。到后来,没被打下的只剩北庭和西洲,还有附近几处。其中北庭地势最好,故而成了绝大部分人的首选。所以,现在北庭城中聚集着的,全是反大宁骨干,光复前朝的忠实信徒。说到此处,北庭王嘴角似乎浮着一丝苦笑:“退一万步来说,本王若在众臣提投降二字,他们第二天就能发动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