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极大之后,于庭抱在手中的行礼突然滑了一下,引得于施中一愣:“怎么了这是?”
于庭嘴上说的是【手滑了】,但心里却直呼要了命——【自己怕是上了项邈这趟贼船了啊!】……正如桑桑所预料的那样,陶家人根本不敢将陶渐死亡的事情往外闹——若当时只有陶家人在场,那陶家肯定是要隐瞒事实和半尺雪闹上一番,说不定还能捏造事实,要求皇帝派人过来强行治半尺雪的罪。然而昨夜三方人马亲眼看到蓬尔姑娘身受重伤,陶渐死于马上风模样。他陶家甚至要私下请求扶步洲不要把这事往外传,也好留陶渐一点点清白。由于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军士们下午就不再训练,给他们好好歇一晚。几个将领也暂时得空去陶渐府上吊唁,虽然交情不咋地,但陶渐好歹也两次和扶家一并打过北庭,不去看实在说不过去。至于桑桑么,她和陶渐本就没任何交情,自然没必要过去多此一举,表示自己先回王府和项邈辞行,然而却被扶步洲叫到了暗处。见四下无人,扶步洲终于按耐不住脾气,忍不住质问桑桑为何要害陶渐的命:“他虽不服你,但好歹打过两次北庭,也是有经验的将领,你何必……”“父亲,这一仗女儿只能胜,像陶渐这样的不利因素,女儿绝不允许他存在!”
“可现在过来的是于家人,你知道当年两家为了兵权明争暗斗,就是扶家将于家挤兑到如今地步的吗?”
扶步洲正想和桑桑说明扶于两家现在算是世仇,然而却被桑桑再次打断:“难道父亲想违抗皇命不成?”
“你?”
头一次遭桑桑还嘴,扶步洲两只眼珠子瞪的溜圆。桑桑也知道自己行为过分,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扶步洲道歉,并诚恳说道:“父亲,女儿说句实在话,攻打北庭不能再拖下去了——”此时此刻,桑桑一下子戳破扶步洲对攻打北庭的态度,就两字——摆烂。每次出征朝廷都只许带三四万军士出征,这点兵力对易守难攻的北庭来说,显然是不够用的。想把北庭啃下来,起码十万大军起步。从这点看朝廷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太想让扶步洲真胜——扶家一共拥有将近十万军士,平时分散国都各大周边城池,每隔三年派出三万去北庭削削兵力,减少这些年囤积的粮草马匹,让扶步洲永远没法拥兵自重,形成威胁,这就是皇帝的目的!扶步洲人也不傻,意识到这点之后,也不会命令手下军士和北庭拿命死磕。当然,起初扶步洲也抱三万兵奇胜北庭几十万大军的念头,可换来的结果只有四个字——伤亡惨重。所以后面扶步洲就不再抱有这种念头,每次出征都抱着一点点击溃北庭防御系统目的去打,尽量减少伤亡损失。“父亲,一击即溃的时刻到了!”
桑桑虽然激动,但还不忘和扶步洲分析——这次于庭急于立功的心思她可太了解了,所以一定会多给他机会。如此一来,就算打下北庭,那许多军功也是于家的,让皇帝不至于过于忌惮。而且说句大胆的,皇帝现在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保不齐那天就噶了。所以扶家现在与其在现任皇帝底下窝囊,还不如立下军功,既有军功又有兵马,那些想要继位的皇嗣上赶着想要扶家助自己一臂之力。“只要父亲好好挑选,选一德才兼备的新君辅佐,何愁扶家不兴盛?”
除此之外,桑桑也知新君即位后一定会忌惮扶家,又继续劝扶步洲到那时不要舍不得权利,该抛则抛……听桑桑分析的头头是道,扶步洲再一次懵了——【自己这个女儿,嫁的不是个商人咩??】正所谓,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见桑桑如此,扶步洲大致也猜到了些什么。同时桑桑也意识到言多必失,忙收住话头,深深看了扶步洲一眼:“父亲,项邈还在府中等着,女儿先走了。”
“好,去吧。”
和项邈约好午饭前回来,桑桑见时间还早,就在马背上慢悠悠走着,可脸上却一副心思凝重的模样。想着今天骑的是那匹白云遮墨,桑桑想着这马还算通人性且乖巧,故而也没可以去控制。不曾想今天突然有几个孩子一路打闹到道路中间,惊的白云遮墨四蹄乱踏。小孩子反应慢,遇到突如其来的危险,唯一反应就是呆愣在原地。桑桑本来有时间躲开,然而却失神错过了。直到听见几个路人匆忙提醒的惊叫声,马背上的桑桑总算回过神来,忙不迭去摸索马背上的缰绳。正慌乱之际,又听见后面马蹄声大作,一张熟悉的手突然抢先勒住缰绳,强行将马停了下来:“吁——”见自己差点酿下大祸,桑桑慌忙从马背上下来,和项邈一并向赶来的孩子家长道歉。道歉之余,桑桑麻溜解下腰间的小银扣作为赔礼。好在对方也自知自己孩子乱跑也不占礼,双方也没闹的不愉快。见夫妻俩带着被打哭的孩子离开,桑桑这才送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本王跟你后面半天了。”
项邈颇为无奈答道,见桑桑如此失神,当即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心,两人牵着马慢慢行了一路:“怎么?可是没有赢的信心?”
“我……”